当天晚些时候,蓬莱真人找到了裴风,他诘问裴风,为何不直接将天书药典交给他,结果他如今才知道此书。裴风没想到师父对此事这般上心,于是连连道歉,谁知蓬莱真人却说道:“我要是最先知道此书,肯定会卖的贵一些,一本一百两。”裴风抚掌而笑道:“师父您真是商界鬼才,怪不得你是贫道呢。”裴风又从蓬莱真人这里打听到,这天书药典的名字是修仙仲裁院取的。不过说起来,裴风虽是最早翻看这本药典的人,但他并未想出任何丹方,如今天书药典在神方流传,定有惊才绝艳之辈能创造出新的药方了,到时他便可坐享其成了。
蓬莱真人走后,裴风便又回到了造化异界窗中,最近实在闲着无事,裴风便准备明日去镇河关看看,看看那乔生有没有发现新的案子。次日清晨,裴风变了身飞往镇河关,到了镇河关,却只是卯时初刻,好在乔生书生习性,习惯早起。他见裴风来了,连忙将他分拣出的真实故事取了出来,其中两件事,被乔生标注为十万火急。
其中一件是邪傀术现世,这是一元婴修士所讲的,他遇到他师兄与一美貌女子同行,他去打招呼时,却见师兄不认识他了,他当时便察觉出事情不对,于是暗中跟踪了一番,却见那女子在城外山中一墓穴中,又召出数十修士,实力都是元婴修为,他们目光呆滞,任由那女子摆布。但没多久,他便被发现了,不得已之下,他只能逃离了。
另一件故事是鬼县令,凉国列桥县新上任的县令,只在夜里办案,白天的讼狱之事他都推给书吏来管。裴风一开始还不以为然,接着看下去时,却发现这列桥县颇为蹊跷。自从这县令上任,县中死伤案件便多了起来,而且多是无头公案。最严重的是包家灭门案和窨井六尸案,此事千真万确,不少从列桥县逃难来的人,都这么说。
裴风当即便决定先去这列桥县看看,不过他也随口问了一句那邪傀术所在的位置,以及那讲故事的是谁。乔生将这些详细的告诉给了裴风,邪傀术所在的位置是夏国迷途岭平谷城,那讲故事的修士是平谷城北纵雾观的道人,叫做梁倾。裴风有些惊讶,竟然是夏国,而且是夏国与荆国的交界,不过裴风还是更在意列桥县的事情。
列桥县位于澜江与剑江交界,距离雁栖镇不远,列桥县中有大小数百座桥,百姓出行多用竹排,此地屋舍各凭地势,错落有致。桥多为石拱桥,上宽可跑马,拱高可过船,从建筑上,可以看出此地的繁华,可惜如今街道上已经没有多少人行走了,四处都是巡逻的衙役。
裴风落到地面,想找人询问一番这里的情况,但这些百姓只是一味躲闪,不与裴风说半句话。裴风无奈,只得直奔府衙,与那“鬼县令”当面对质,府衙可谓是门可罗雀,不过也是,谁敢向鬼县令报官呢。裴风一眼便看到那头戴乌纱的家伙,只见他面色黯淡,眼圈漆黑,两颊深陷,一副活僵尸的样子,不过让裴风没想到的是,与他交谈之人竟然是马文!
裴风径直走向二人,这府衙之中也无人阻拦,众衙役都出去巡逻了,因为人手不够,其他小吏也一并出去了。因为裴风变了身形,马文并未认出他,裴风向他传音,马文连忙朗声道:“阚兄你可算是来了,韦县令,我跟你聊这么久,就是为了等阚兄,有我二人,你尽管放心去睡觉吧。”裴风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只得被动应了一声。
却说那韦县令真的告辞去补觉了,马文这才传音告诉裴风:“这边的事情非常复杂,与云梦、流沙、商国都有关。”裴风有些惊讶的道:“流沙?流沙离这里也太远了吧?”马文摆摆手道:“流沙国内整治沙匪,那些沙匪如今流窜到了这边了,此外还有云梦、商国和凉国的水匪。韦县令才上任两年,这些破事都被他赶上了,也只能说时运不济了。”
裴风有些诧异的道:“外面传闻他是鬼县令,这……”马文摇摇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你之前弄得那剑盛运河,几乎架空了剑江下游的河运,镖船不经过这边了,这里的匪患便严重了起来。韦县令之前让百姓迁出城,他也好直接向朝廷请求派兵清剿匪患,减少百姓伤亡。但百姓一开始都不想离开,这里本就是富庶之地,让他们迁到穷乡僻壤,他们哪肯啊。最后无奈,他自己放出了这个鬼县令的谣言,说来也怪,百姓不畏匪患畏鬼神,这才几个月,他们便迁走了。”
“那此事不是已经解决了么,怎么还惊动了您了呢?”裴风不解的问道,马文揣着手道:“匪患只是此事的第一层,窨井六尸案、包家灭门案、春风楼投毒案、毒豆花案,这四件事都不是沙匪、水匪所为,他们确实穷凶极恶,但他们更擅长抢人,而非杀人。若是过往商队,他们肯定会不留活口,但如今经过剑江下游的商队少了,他们便只能主要打劫县镇百姓了,哪有竭泽而渔的道理?所以我判断,有人假借匪徒之名,行挟私报复之事,刚刚我说的四件案子,多是仇杀。”
裴风有些惊讶的到:“这是多大仇,对手无寸铁的百姓下毒手,那这四件案子是同一人所为么?”马文找了个椅子坐下,而后摇头道:“这四件案子的诡异之处在于,每件案子都不是单独一方完成的。窨井六尸案,六具尸体是分四次被抛入其中的,最开始是两个男子,第二次是一位姑娘,第三次是一老丈,最后一次是一对母子。杀害那对母子的凶手已经找到了,是那女子的前夫,那男孩的父亲,醉酒行凶,他已经被斩了。但另外四具尸体却查不到凶手了,而且,这四次抛尸的位置、时间、凶手都不同,六具尸体只是被冲到一起了,那地方有一铁栅。最开始的两个男子,推断已经死了半年以上了,被臭水冲刷的,只剩下一些白骨了……”
“那您是怎么知道是两个男子的?”马文回道:“尸骨我看过了,确是两个成年男子,只是一些小骨被废水冲走了,否则,有可能得知更多的情况。再说那包家灭门案,从现场看,确实是被沙匪袭击的,但据左邻右舍辨认,包家上下二十二口,全都死了,包家小姐是远近闻名的美人,而且从现场的记录来看,那些匪徒并未放过她的尸身。但若是这些匪徒是最先到场的,他们绝对会将这姑娘掳走。所以,当晚有人早了匪徒一步,将包家灭门了。从伤口上来看,确系同一人所为,但奇怪就奇怪在,左邻右舍在匪徒来之前,并未听到包家有惨叫声。从死亡时间判断,他们一家都死在晚饭后,那时大家肯定都还未睡,所以没听到声音就很奇怪。”
“那会不会是修仙者所为,他们用了隔音禁制?”马文点了点头:“目前虽说是基本排除了动手之人是修仙者,但不能排除凶手的同伙是修仙者。我初步的判断是凶手将包家灭门后,听到匪徒来袭,便先一步撤离,而后嫁祸给那些匪徒,虽说两边都不是好东西。前日凉国皇室修仙者已经去捉拿剑江匪徒了,他们招的一些东西,几乎都是我们从人证物证中所掌握的了。现在我也只能看出凶手是个擅用左手的人,身高在五尺四寸到五尺五寸之间,偏瘦,跛脚,可能是右脚有残疾,至于其他,我就不清楚了。”裴风有些疑惑的道:“您是看到了那凶手的背影了么?”
“呵呵,经验之谈罢了,你若是感兴趣,可以找项琼问问。之后的春风楼投毒案,可谓是无妄之灾了,其中一位凶手已经被抓进去了,当初,他差点被打成死囚,后来是韦县令多方走访,这才查出真相,但凶手却一直逍遥法外。当时是那凶手想毒杀翟员外,于是在茶壶中下毒,兴许是他不知道药量,那壶茶飘出的味道,便让翟员外中毒了,最后那壶茶谁也没喝,便被伙计倒回缸中,结果那日在春风楼喝茶的人,全部被毒死了,翟员外也不治身亡,只不过翟员外死因是肺部中毒,与其他人不同,这也是韦县令为另一位凶手洗冤的证据。”裴风问起那另一位凶手干了什么,马文说道:“他是对面茶楼的少东家,他见春风楼时常客满,他便心生妒忌,向春风楼水缸中下了泻药,结果被人发现他在水缸边鬼鬼祟祟,这才被捉了起来。最后的毒豆花案,更为离奇,无知情人,无目击者,甚至说不清有没有凶手。最开始是定了豆花妇人的罪,但她本人也在吃了剩余的豆花后身亡了,死者皆是肠穿肚烂。韦县令请了毒丹修士,也未曾查明这到底是什么毒。来这里喝豆花的都是街坊邻居,那卖豆花的妇人平日虽泼辣,但人缘好,从不与人结怨,所以此事便成了一悬案。”
“会不会是隐龙教的人,试毒?”马文摇摇头道:“谁知道呢,韦县令被这四件案子弄得焦头烂额,再加上匪患。他不得不在夜里带人巡城,所以便传出了他白天蛰伏,晚上出来的传言。”
“可……可是前辈您刚才说有你我二人,便能让韦县令安心睡觉了啊?”马文耸耸肩道:“对啊,他现在确实睡的很安心,你看他那黑眼圈,也不怪百姓拿他当鬼,再这么下去,他怕是真的要变成鬼了。”马文对韦县令的评价颇高,裴风叹了口气,一切就等匪患清除之后再说了,马文这几天会继续寻找疑点,尽量找到凶手留下的一些蛛丝马迹,裴风在这里也帮不上忙,便告辞前往夏国平谷了。马文让裴风自便,裴风也承诺,若是需要抓凶手,他随叫随到。临走时,马文让裴风先不要声张这里的事情,以免打草惊蛇,裴风连忙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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