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囚狱内。
一口棺材静静地躺在了空旷的大厅内,棺材的另一侧,一名白衣判官就这样盯着棺材中闭目沉睡的女子,目不稍瞬。
待到女子睁开眼,那死灰的瞳孔却没有一丝生气,两人沉默地对视着,彼此那张熟悉的脸因为不再有笑容而显得分外陌生。
判官伸手,递来的掌中托着一盏金爵,爵中盛着一汪碧如翡翠的酒液,在因果殿幽暗的殿宇中如同一只碧眼,怔怔瞧着她。
“又到了饮酒的时间了?我差点忘了。”
寒鸦从棺中起身:
“怎么不是夜魄来为我送酒,而是你亲自前来,姐姐?”
“夜魄……看来汝不记得了,是不是?”
偃偶半闭眼帘,这是她表达自己担心时的表情——可惜塑成她身躯的机巧仍不够精致,让这幅表情显得犹如瞌睡
“她在前几日和妖人的战斗中,不幸伤势沉重,十王已恩准她入灭了。”
寒鸦这才想起,夜风给十王传上去的申请,似乎还是自己递交的,她连忙转开话题:
“你今天对付的目标棘手么?”
白罄请了假,离了幽囚狱一天,至于雪衣,则是继续在罗浮抓捕那些漏网之鱼,这些天幽囚狱倒也热闹了不少。
“棘手,一个照面便被废了一只手,那厮很熟悉吾的机巧构造,足以证明当年朱明药王作乱的巧匠也是他。”
雪衣平静地说道:
“服下药王秘传的药,不过是加速死亡,吾已录下了他的一招一式,仿佛观摩,下次定然不会失手了。”
寒鸦看着姐姐谈论起自己险死还生的过程,仿佛在说一件无关器物的损坏。
“又要麻烦藿藿修理你了。”
她叹了口气,只是雪衣那“担忧”的表情却是没变:
“藿藿……已升任判官了,约莫是一旬前的事,如今负责整备机巧的是守灵。”
(一旬用于时间为十天,用于年龄为十年,即十岁)
雪衣将金爵摆在棺材边沿,寒鸦伸手够不到的地方,动作流畅精准,爵中酒液毫无波澜。
“忘川之酒,一饮成空。小妹,不必做到这一步的。吾的罪过,应当由吾亲手补赎。”
像梦中一样,姐姐将手放在她的脑袋上,轻轻摩挲,但寒鸦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只是饮下忘川酒的小小副作用罢了,如果我当真记不得你了,那时候你我都可以安然入灭。”
寒鸦的脑中闪过了那棵遮天蔽日的血肉巨树,摇了摇头,扯出不太明显的笑容:
“蒙十王盛恩,这桩约定已被记录在了因果殿深处。”
“那是我们放下一切,永远入睡的时候。”
雪衣伸出手,虽然没有温度,但却还是将其放在了寒鸦的脸颊上,看着她从棺沿上取过酒爵,艰难地将忘川酒一点点喝下。
虽名为酒,她却尝不出半点辛辣刺激的味道,口感倒像是注入金人躯体的油液。
“夜魄走了,在新的制酒人来此之前,就让我为你、为十王、还有那位将军再多做一些吧。”
寒鸦轻声道。
……
白罄去因果殿走了一趟,看看能不能将夜魄的玉兆从因果殿里取出来。
对十王司来说,一位冥差的生平,不过是储存系统中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但对夜风来说,这应该是个很重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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