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愣子掀开锅盖看了看锅里的水,又看了看灶膛里的火,犹豫了许久,最后拿起一边的桶,他觉得应该先去挑两桶水。
杜西川到医士所的时候,押运队二十个人有一半等在那里,还有一些前来看热闹的士兵,把小小的医卫所挤得满满当当的。
几十年来,凉州卫在无法耕种,也无法得到军饷的凉州卫艰难地生存着,押运队是重要的收入来源之一。
作为世仇,大渊和西夏都没有把凉州和议中的互市落实下去。
但是两地商品的差异是天然存在的。
大渊有最好的丝绸、瓷器、茶叶、细盐以及从海域外运进来的玻璃、白糖和迷魂烟,而西夏有最好的毛皮,最上等的大宛马和五光十色的漂亮宝石。
因为互不流通,两地的商品投放到对方国度都有十倍甚至数十倍的利润。
在巨大的利润刺激下,走私在半明半暗的地方一直存在着。
五散关的官员抵挡不了走私者塞过来的高额贿赂,飞狼山脉和天连山脉再险要的地势都阻止不了贪婪。
那些走私者如水银泄地,无孔不入,他们用钱砸开五散关的门,或者翻过五散关旁飞狼山和天连山脉的崇山逡岭,先在凉州城内短暂集合,再悄无声息地渗入西夏。
而无数的流寇和盗贼就静静地等在这些荒无人烟的地方,他们中有些是真正的流寇或盗贼,有些是西夏或者大散关上的士兵装扮的。
他们像一条一条鳐鱼,等待着猎物偷偷靠近,然后张开大嘴,一口吞下。
从某些角度来言,这些人走私者养活着凉州城。
但凉州城自己也需要活下去,活下去需要物资,比如粮食,粗布,粗盐,这些东西需要大量从青州城或者西夏运过来,与凉州城自产的皮毛马匹以及从走私者手中得到的金银交换。
但这些物资也可能遭劫,所以需要押运,押运队一向由凉州卫的士兵们完成。
西夏或者大散关上假装盗贼的士兵不会去劫他们。
都是当兵的,谁都想活下去,谁都不容易,大家都有同理心。
一些经常在这些道上混的盗贼们也不会。
——他们经常需要去凉州城进行补结,抬头不见低头见,不好意思也不敢抢。
但每年总会有几次意外,总有些不懂事、不长眼或者急了眼的。
这个时候便需要拼命。
一旦押运的货物被劫过几回,就不会就有人来付钱托他们押运了。
为了凉州卫能活下去,必须拼命。
王百户就是这样受伤的。
杨一平一直让自己站立得像一支枪。
就这样过了三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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