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了一天路,年纪小的孩子,已经忍不住困觉,倒在哥哥姐姐身边,沉沉睡去。
火堆传来噼里啪啦的炸鸣声,橘黄色火焰随风摇曳,天幕仿若低垂,清冷月亮挂在天空。
丁黟的声音轻缓平静。
“大哥,你有没有发现,我们这一路流放,差役压根不在乎有没有人死,会不会死绝。反而,他们在有意无意创造条件,逼着我们逃跑。”
三十八位差役,聚集在一起。两百多个犯人,稀稀拉拉,以家庭为单位,挤在一起,户与户之间距离,没有其他人家与卫家几十米那么夸张,却也有几米之远。
夜黑风高,看守不严,放水成海,只要有人想逃跑,轻易便能逃出去。
白天又各种逼迫、侮辱,生怕他们不逃。
卫大爷看出这里面的猫腻,曾经不止一次提醒过他们,不能走。
只要一走,卫家人谋逆的事情便洗不干净。
忍辱负重,卫家人声誉,不容诋毁。
或者说,他们对国都的国君和诸公还有一份期待。
内心不愿意承认,那些人是因为不得已,不是真的想要对卫家人下手。
丁黟的目的,是让卫家人看清得利者可恶的嘴脸。
为了利益,家国算什么,一样可以牺牲。
庆阳国国弱,卫大将军和韩大将军一南一北,守护整个庆阳国。
韩大将军已经七十岁高龄,却被压制在落邬城,不得回国都。
卫大将军在北抵御胡虏,才有国都纸醉金迷的生活。
卫家不忿,根基尚浅,撼动不了庆阳国世家们,为保全一家老小,不得不接受他们的安排。
如今,他们却是等不及,想要再次以龌龊手段,对付卫家。
卫大清楚,如果卫若霜出事,还是被亲近的族亲背叛,卫家人将忍无可忍。
而上面,等的便是他们反抗。
只要反抗,便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将所有卫家人绳之以法。
卫大恨,恨族亲,恨差役,恨诸公,恨国君。
滔天的恨意。使得他眼眸发红,面容扭曲,浑身血液沸腾。
失去理智。
“老子去杀了他们!”
说完,转身冲出去。
丁黟移到前面,张开双臂拦住他,“大哥,冷静。”
低鸣暴喝声,如清灵之气,钻入卫大脑中。
拖住卫大,丁黟轻声安抚:“大哥,现在不是拼命的时候,你还有我们。”
卫大逐渐平静下来,看向一群围拢过来的弟弟妹妹,怒火泄去,剩下沉着冷静。
“大妹,你有什么建议?”
丁黟眼眸深邃,黑夜中,仿佛看不见的旋涡,吸引人注意。
“去楼州,以楼州为据点,建立属于卫家的势力,然后,反攻,亲自去国都,为我卫家讨,回,公,道。”
讨,回,公,道。
一字一句中,杀气腾腾。
“大妹是说,造……”卫大深吸口气,不敢置信望向丁黟,他只敢说洗清冤屈,丁黟上来就给他一波大的。
“大哥,”丁黟目光灼灼,“庆阳国容不下我们,这个腐朽,只顾自己享乐,不顾百姓疾苦的国家,还有存在的必要吗?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宁有种乎!不止卫大呆住,所有还醒着的卫家人皆呆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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