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岸身着中衣,唤了他进去,主仆二人落座之后,裴海才说道,“四公子,世子夫人那头刚才遣了楚娘过来,向您举荐了个人。”
“何人?”
“不知四公子您是否还记得,先前世子夫人跟前的陪嫁丫鬟珍珠。”
裴岸略做回忆,微微颔首,“不是早陪了小子出去,有个三五年了。”要说这姑娘,府内上下还真是无人不知,珍珠长得较一般丫鬟好看,同小萧氏从小一块儿长大,本是存了媵过来做通房丫头的,哪料到这珍珠抵死不从。
恰逢小萧氏有孕,与裴辰正是情浓之时,哪知裴辰转身就要收了珍珠。
珍珠本就无意做什么房中人红袖添香,何况这会儿小萧氏才初初显怀,于是回绝了裴辰。裴辰一气之下,找了小萧氏斥责几句,大致说她善妒狭隘,难做得一府主母。
说得小萧氏气急败坏,哭了一夜,天亮就见了红。
珍珠吓破了胆,幸好小萧氏卧床休养几日,稳住了腹中胎儿,不然她只怕也得丢了小命。
因为这事儿,小萧氏存了疑心,如若不是萧家根骨,她只怕就把珍珠送到裴辰床榻之上。但是回头一看,珍珠较之她而言,甚是娇艳,裴辰三番五次想要上手,都被珍珠回绝。
如此刚烈,不止惹来裴辰厌恶,就连小萧氏心头也不舒爽。
我的夫君,伏低做小都求不来的温存,而你却不做回事儿。区区一个丫鬟,真是矫揉造作。她心一横,趁着裴辰伴驾秋猎时,干脆把珍珠配了李庄头家的病秧子,生米做成熟饭,待裴辰回来知道后,大发雷霆却也于事无补。
这些年,珍珠就跟着病秧子在庄子里过日子,从不敢来府中请安。
两年前,病秧子害了肺痨死了,也没留下个一儿半女。
李庄头老俩口也老了,想着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儿媳妇守在跟前也不是个事儿,才在腊月里来府里寻了裴海,有幸到了小萧氏跟前磕头请安。
顺口说了珍珠的事儿。
小萧氏听到这回避多年的名字,心头情绪极为复杂,当听说病秧子已经死了两年,忍不住一叹,“膝下也没留下个一男半女吗?”
李庄头的老婆子躬身谦卑答道,“都怪我那短命的儿不中用,曾是有过,月份尚浅又滑了。”
如若珍珠不做裴辰的通房丫头,看在大小一起长大的份上,小萧氏是能与她寻个好亲事,做个管事娘子,再奶上淩哥儿或是桓哥儿一年半载的,今后必然荣华富贵。
可惜萧引秀发现裴辰喜爱她这个丫头,便再见不得珍珠那张脸。
哪怕珍珠谨小慎微,往日里还会敷粉抹脂,自世子爷有了这心,并再不敢收拾打扮。
尽管如此,天生丽质难自弃。
小萧氏有了些不忍,让楚姑姑跟着去庄子上探望珍珠。
回来后,楚姑姑伏在小萧氏耳际嘀咕道,“说来也怪,这李庄头家待她如珠似宝,这些年田间地头不让她去,风吹不到雨淋不着,竟然养得比往日还更美艳。”
如此,小萧氏歇了召她回来的心思。
几日后,庄子里的房子着了火,人倒是无碍,唯有珍珠伤了脸,楚姑姑又领着府医亲自去了一趟庄子上。
回来才点头说道,如今半张脸甚是可怖,问了张大夫,就是好了起来,也再不复从前五分。
萧引秀叹口气,叫回来吧。
楚姑姑拦住,“不祥之人,就算回来也不能放到您的跟前,您就算再念着旧情,也得想想两哥儿。”
萧引秀愣住,“那怎么办?说来珍珠不曾有半分对我不起,倒是我——”
“夫人,您说什么呢,您对她掏心掏肺,她不是应该向着您嘛。”楚姑姑拦住萧引秀的自责,“年后再说,我看她伤势还得将养些时日。”
正月之后,李庄头的老婆子又送了些干货进来。
恰逢韶华苑里要补缺个姑子,想到宋观舟那没有脑子的行事做派,索性同楚姑姑说了这个想法,楚姑姑第一反应自然是不行。
“珍珠曾是夫人您跟前的人儿,如今放她身边,以她那针尖大的心眼子恐怕以为你是往她院子里塞人呢。”
何况,珍珠还是破了相的寡妇。
如此不吉,放到妯娌跟前,岂不是故意送了些说辞给那宋氏。
“我自是知道,但珍珠曾经也是我娘跟前富养出来的姑娘,管家行事都是一等一的好,如今老四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去外头采买,能采买到这样的?笑话。”
萧引秀叹道,“左右我也知道,是我心急了些。”
如今裴辰身边有名分的妾侍不过两个,但没名分的丫鬟倒是不少。
有时候觉得多了珍珠一个,没准儿还多了个帮手,可更多的想法就是这恶心她的事儿,可以是天下间任何一个狐狸精,却不能是与她拉着手长大的珍珠。
楚姑姑还想再说几句,萧引秀心意已决,“你去海叔那里游说一番,如若老四执意不要,那宋氏也嫌弃,再做打算。”
裴岸听完裴海说了珍珠这几年的境遇,不禁多了几分感叹,“我那老舅母跟前养出来的丫鬟,确实不错。就冲着她能抵住我那二哥的诱惑,守住本心,已是少有的心性。这样吧……你明日里把人带到宋氏跟前,她若不留再说。”
裴海一愣,“四公子,四少夫人那性子……,怕是容不下如今的珍珠。”
毕竟珍珠是世子夫人跟前的人儿。
裴岸叹道,“你问问再说,她如今猫一日狗一天,性子变幻多端,脾气秉性更为冲撞,身边若有珍珠护着拦着,倒也不是坏事儿。”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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