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老朽还能独行,你顾着公爷一些,夜路不平。”
几人锦衣夜行,无人知晓,唯有树梢上的鸟儿,叽叽咕咕叫上几声,比不得白日的清脆,嘶哑犀利,听得人脊背发凉。几人走了大半个府院,才来到小佛院跟前,往日小佛院与正贤阁离得不算太远,后来封了门,另外开了一道角门后,并南辕北辙。
守卫之人看到公爷前来,行礼之后,才打开木门。
裴海与临川拿着灯笼火把,引着三位老爷入内,入眼看去,一片荒芜,原本还有几棵沙松在内,而今全部砍了。早些淹死金珠的大肚井,如今也平成地儿,完全看不出曾经的痕迹。
只有阴森、冷凉。
两个老嬷嬷闻声而来,同三位主子见礼。
“老夫人可还好?”
裴海首当其冲,问了萧氏境况,老嬷嬷小心答话,“倒是才服侍吃了些东西,早些砸了几个瓷瓶,伤了手,旁的倒是无碍。”
“不曾歇下吧?”
老嬷嬷摇头。
“还在屋中歇着。”
“前头引路,公爷与二位舅老爷特来探望老夫人。”两个老嬷嬷,一个往里先行,一个在后引路,未等裴渐三人踏上小佛院的石阶,里头突地传来萧氏撕裂的嗓音,“滚!让他去死!我不见——”
裴渐脚步一滞,继而做无事那般,往里走去。
萧宏利扶着长兄,只能跟上步伐。
入了堂屋,萧氏的哭喊声更为尖利,像利刃一般,刺杀着来者耳膜,裴渐步伐不停,往内屋走去,绕过屏风,昏黄烛火下,就见面目可憎,浑身肥肉横行的老夫人坐在罗汉床上,脚上软娟布鞋蹬脱了一只,另外一只摇摇欲坠挂在脚上。
她眼神充满恨意,盯着走进来的裴渐。
“裴渐!你是来看我死了没有的吗?让你这老不修的失望,老娘活得好好的,比你的萧斩冰、芳姨娘,那一群贱人,个个都活得长命!”
如此发疯之态,两个老嬷嬷死命搂住,才没有让她犀利手爪飞到公爷脸上,抓破天!
“萧氏!”
裴渐厉声斥责,“旁人你不管不顾,辰哥儿、芸丫头的体面,你怕是要顾忌几分吧!”
辰哥儿、芸娘?
萧氏攸地哭了起来,她再无从前萧家千金的娴静,也无公府老夫人的沉稳,一双手捂着脸,老泪纵横。
灰白相间的发丝中,簪着的金莲花簪子也随着发髻松散,落到肩头,徒劳挂着几根发丝,却又掉不下去。像极了她的人生,她哭了许久,才听得熟悉的声音,“大妹,莫要哭了。”
大哥?
好似在梦中的声音,这几个月来她如此痛苦,盼望着娘家来人,如今……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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