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澎坚坐在医药房里,这里离刚刚的地下基地入口有些远,来医药房的路上,他胸前伤口上的冰霜一直在融化,红色的血水在他的脚下画出了一条鲜艳的红线,伤口上的剧痛他可以忍受,可失血过多导致他的意识开始渐渐模糊。吴澎坚咬着自己的嘴唇,用尽全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他熟练的在这四通八达的地宫里行走着,虽耗费的时间确实长了点,但凭借着自己坚强的意志力,吴澎坚还是顺利的来到了医药房仓库的后门。
“一号仓……二号仓……八号仓……”
吴澎坚看着整齐划一排列着的仓库,心里默数着上边并未标明的仓库号,毕竟都是是后门,他只能靠自己的经验去辨识眼前的每一个仓库,终于,吴澎坚找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第十三号仓库。由于这个地下基地本就是以炼制丹药为主要用途的,所以这里的药房仓库里堆放的药物基本上都是些炼制丹药所要用到的药材和矿石,不过,这第十三号仓库有些特殊,这里边存放的,都是些炼制失败的丹药,虽然这些丹药炼制失败了,但本是还是具有研究的价值,里边有很多丹药虽未达到应有的成果,但也是难得的珍品,药效也能达到成品差不多一半的水准。
吴澎坚看着十三号仓后门的九龙锁,这锁头是吴家的专属设备,开锁困难程度即使是十个老锁匠一块儿在这门前琢磨几十年也未必能打开,可吴澎坚却有一门拿手绝活,他那左手上的黑色玉佩化作一把三寸长,两分宽的开锁刀,他小心翼翼地将开锁刀的尖端插入九龙锁的钥匙孔里。若是往常,吴澎坚只需要一分钟的时间就能轻松将九龙锁打开,可过多的失血让其视线出现了重影,手也逐渐麻木不听使唤,他不停的尝试着将开锁刀的刀尖插入钥匙孔里,可每一次都会差偏,他的呼吸愈发凌乱,半个身子都已经被鲜血浸湿。
正当吴澎坚好不容易把刀尖插入钥匙孔而感到高兴时,他突然察觉到自己的身后好像多了一个人,吴澎坚警觉地转过身,看到他的二叔吴潮岱正站在他的身后。吴潮岱头发花白,胡子也已经有几根白的,他嘴里叼着一只石楠烟斗,不慌不忙的从自己裤兜里掏出火柴来,当着吴澎坚的面划着火柴点燃烟斗,然后自在的抽了起来。
“二叔……二叔救救我……”
吴澎坚眼前一黑,昏倒在地上,但他没得睡多久,胸口上的伤口很快就将他疼醒了。他发现自己此时已经身处十三号仓里边,他的二叔吴潮岱正坐在离他不远的一个木头货箱上边抽着烟。吴澎坚看了看自己的胸口,上边已经被缝合的细细的,而他自己此时正躺在十三号仓的地地面上。
吴澎坚的这个二叔向来孤傲,平时更是话少得可怜,但这人其实外冷心热,尤其是对吴澎坚,那是格外的优待,吴澎坚从小到大每次闯祸,吴潮岱都能及时发觉,然后想尽办法替他这个侄儿兜着。吴澎坚想到自己刚刚才和自己二叔的女儿打了一架,还把对方的右手给冻废了,心里突然不是滋味儿,他吞吞吐吐的对二叔吴潮岱坦白道:
“二叔……刚刚……小娇她……嗐……要不是她真把我给逼急了,我……我也不至于……不至于……”
“放心,我不怪你。”
吴潮岱直接打断了吴澎坚的话,他继续对吴澎坚说道:
“你小子的寒水莲风掌还是我教的,有多大威力我还不清楚?就你那两下子,小娇的还手废不了。”
“那……我媳妇儿……美兰……”
吴澎坚虚弱的问道。
吴潮岱站起身,他把叼在嘴里的烟斗拿下,然后走到吴澎坚跟前,对他说道:
“孩子,二叔真搞不懂,你到底喜欢她什么?哎!二叔知道你向来不听劝,但二叔还是想跟你说一句,孩子,澎坚,算了吧,别在和你母亲对着干了,行不!”
见自己二叔顾左右而言他,吴澎坚知道,一定是自己母亲黎芳远趁着这次机会,准备狠狠重罚戚美兰,吴澎坚不顾伤口上的疼痛咬牙站起身,他在十三号仓库里四处搜寻着可以治疗各种伤病的丹药和药粉,在把自己裤兜,衣兜都给塞满了之后,吴澎坚径直走向十三号仓的后门。吴潮岱早已在门前守着,他面目冷漠,嘴里重新叼着烟斗,吴澎坚左手唤出自己的黑色弯刀,灰刀指向吴潮岱道:
“二叔,让开,我不怕死,但死也要和美兰死在一起!”
眼见吴潮岱依旧悍然站在门前不为所动的抽着烟,吴澎坚对其毫不客气的斩出一刀浪中藏月,然后一边冲向仓库后门,一边手持弯刀左右劈扫出两条蛇形水流凌空射向吴潮岱。吴潮岱面对即将到来的三道水锋刀罡,并未动身躲避,他双手插兜,身上立刻被淡蓝色的水华衣所包裹,吴潮岱还在悠哉悠哉的抽着烟,任由吴澎坚用尽全力劈砍而出的浪中藏月和青蛇入海击打到了自己的身上,与之前吴澎坚碰到过的水华衣不同,吴潮岱的水华衣在触碰到三股水流刀锋的一瞬间,便将这些滚滚激荡的水流刀罡给尽数吸收,呼吸之间,三道狂奔的水流就这么一滴不剩,全部融合到了吴潮岱的水华衣之中。
吴潮岱抖了抖身子,水华衣顿时化作一阵浓厚的白色蒸汽,蒸汽越来越多,很快就填满了整个仓库。吴澎坚没打算放弃,他握紧弯刀冲向仓库后门,对着仓库的后门,他高高举起左手上的弯刀,若是吴潮岱还堵在门前,他准备给对方来个大的!
正当吴澎坚跑到仓库后门前之时,他发现门前已无人阻拦,并且后门已经被人打开,吴澎坚激动的推开门,可他大步一迈走出仓库后,却发现门外也是一片白色的蒸汽,蒸汽在吴澎坚出现在门外的那一刻便开始聚拢的一个人影手上,那是吴澎坚一眼就认识那人影就是二叔吴潮岱。当蒸汽全部被吴潮岱拿在手里的烟斗吸收完之后,吴澎坚惊讶的发现,眼前的环境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这里不再是仓库后门,而是变成了冰室的大门入口!
吴澎坚深吸一口凉气,叹道:
“莫非……这一招就是二叔的海蜃所具有的威力?”
吴潮岱的合神兽是海蜃,这是吴家都知道的事情,但吴潮岱把海蜃炼到了什么程度,又炼出了什么花样,却都没人知道,因为吴潮岱平时无论是做人还是做事都太过低调,就连他自己的亲生女儿平时也对其知之甚少。
“这是我的蜃海沉浮……”
吴澎坚身后传来她他二叔的声音,他转身看去,二叔吴潮岱不知何时已站在了他的身后。
吴家三房宗亲有一个共识,也是家规,那就是吴家子弟均不可自行修炼专属秘术,否则,一旦被发现,吴家不仅会被废掉其修为,还会将此人从吴家族谱里彻底抹去,之后再逐出家门。吴澎坚此时心中是又惊又怕,他没想到自己平时看起来憨厚老实的二叔竟敢违逆家规,私自修炼专属秘术,吴澎坚看着他二叔吴潮岱,他那红得扎眼的头发里不由自主地流出一滴汗珠,滑过他的额头,他抖着胆子向吴潮岱问道:
“二叔,你就不怕……”
“吴家的家法?”
吴潮岱料到自己侄子会问自己什么,他走到吴澎坚面前,微笑着对吴澎坚说:
“咱们吴家的家法确实吓人,别看二叔一把年纪了,怕还是会怕的,可家法不是说得很清楚嘛,一旦被发现,废其修为,消其族名,逐出家门,我这不是也还没人发现咯?”
“二……二叔……我不是人啊?”
吴澎坚谨慎的问道。
吴潮岱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他严肃看着吴澎坚好一阵子,他的双眼好似一潭深不可测的水窝,让人永远都猜不透。吴澎坚紧张的咽了口唾沫,他看着吴潮岱把自己叼在嘴上的烟斗拿下,然后用手缓缓举起烟斗,只听“嘭”一声,吴澎坚摸着自己额头顶,他的脑袋被吴潮岱的烟斗敲出了一个大包,疼得他是一脸的蒙圈。
吴潮岱把烟斗叼回到自己嘴里,然后双手抓着吴澎坚的双臂,帮他把身子转回到冰室门口。
“你妈还在里边等着你,快去吧!”
吴潮岱说完便一掌拍在吴澎坚后背上,把吴澎坚直接推到了冰室的门内。
这山脉到走势历来与地脉灵气有关,而地脉灵气亦有阴阳之分,地脉灵气根据不同山形的风水变化也会随之或聚或散,聚地灵阳气之山穴常年含育地暖之风,反之,聚拢地灵阴气的山穴无论山外四季如何,洞穴内始终会被凌寒之气笼罩,吴家的这个冰室便是建在了阴山山脉的阴气地脉之上,这里已被阴寒之气孕育万年,冷若寒冬。
吴澎坚虽然赤着脚,但他根本没在意冰室地面上的逼人寒意,自从他听到他二叔跟自己说了他的母亲已经在冰室内等着他后,他的心里可是既无奈又无助,他自幼不受母亲疼爱,他也不知为何,他母亲看他的眼神,总是带着一种冷漠,这种冷漠就好像自己根本不是那个叫藜芳远的女人亲生的一样。吴澎坚不喜欢自己这个陌生的家,可自己若是离开了吴家的庇佑,又能干嘛呢?
吴澎坚就这么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冰室的中央,一排排白色的冰破棺整齐的排列在四条路口两旁,一列列安放着通向每条路的远方。吴澎坚的母亲藜芳远已经站在冰室中央的十字路口中心等着他。藜芳远穿着一身朴素的道袍,她看到吴澎坚到来后,并没有对其多余的问候,而是招手示意让吴澎坚来到自己身边。
吴澎坚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母亲想干嘛,这种教诲这些年他不知道已经经历过多少次了。吴鹏坚抬起头,在冰室的上空,一个白点正缓缓降落而下,渐渐的,白点变成了一根粗大的,质地白如玉的柱子落到了十字路口的中心位置上。
这根柱子高尺九尺,直径有五尺之宽柱子并不是圆的,而是六边形的,每一个纵向的平面上都刻着一组咒术符文,冰室已经冷得彻骨,而这根白玉柱子却散发着更为冰寒的阴气。
藜芳远痴迷的看着这根柱子,她对吴澎坚说道:
“老二,你爸在里边住了多久了?”
“又来了~”
吴澎坚低头小声的抱怨着。
这根柱子其实是一个炼炉,名叫六合寒火炉,是吴澎坚的母亲黎芳远在其丈夫,也就是吴澎坚的父亲吴潮山因意外去世后,专门修铸的,黎芳远把吴潮山那并不完整的尸体存放在六合寒火炉里,这炉可根据天地六合之时,自行运转,汲取万灵生机于内。黎芳远相信,此炉可阻断自己丈夫的六道轮回,让其魂魄常留于炉内,而她便有机会找到让其丈夫死而复生到办法。
“说!”
黎芳远见儿子如此对自己以及自己丈夫不敬,心中大怒。
吴澎坚不服气的低头斜视着地面,嘴里不情愿的说道:
“十五年零一个月。”
“是五千五百零六天!”
黎芳远及时纠正了吴澎坚的说法,她已经被自己的这个儿子气得脸上横肉凸起,于是她对着吴澎坚的脸,毫不客气的来上了一巴掌,然后捏着吴澎坚的下巴,把他的脑袋抬起看着六合寒火炉,平静的说道:
书本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