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将至,于小倩这几天不仅要接待各色病人,还要与润丰医院的其他医护人员一同给每个来医院问诊就医的布衣们分发月饼,忙得她是晕头转向,但要是说在润丰医院里只是从事这样的体力活和技术活,于小倩根本不会有任何抱怨,她本就是杏袍会的成员之一,又是正牌本科医学院护理学专业的大学生出身,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她自己也会看不起她自己。已是黄昏,于小倩在给科室的病人分发了最后一份月饼之后,回到护士站前,她松了松筋骨,试图抖掉这几天不仅疲劳,不过无济于事,因为与自己的业务工作上的压力相比,更让她紧张的,是这么多年以来的隐秘战线工作。
护士站里的小姑娘们嬉笑着讨论下班后的生活,而于小倩则婉拒了大伙儿的聚餐活动,她忍耐着藏在自己心神之中的烦躁与不安,屡次假装不经意的查看自己手表上的时间,又余光悄悄斜视了一下周围的同事,发觉大伙都没表现出对自己的关注后,这才微微放下她那颗烦躁的心。
“说好了是中秋的前一天,今天应该会有消息才对……”
于小倩内心反复回荡着这句话。
挂在护士站上的圆形钟现实此时已是傍晚六点,下班时间到了,小护士们一个个有说有笑的离开护士站,唯独于小倩以自己还有资料没写完为由,留在了科室里,就在她在与来换班的同事们闲聊几句之时,一个身材高大,年龄不过三十来岁的男性医生从其他科室走来,于小倩见到那医生后,她那颗刚刚松懈的心立马又变得警觉起来。只见那医生温和的与护士站里的小护士问候几句之后,很自然的转过头看了一眼于小倩,并微笑着对她说道:
“哦对了,小于,你之前说的那家你老乡开的卖东北特产的商店,现在还有五常米卖吗,我买几袋回家尝尝鲜。”
于小倩的神经顿时紧绷起来,她坐在椅子上,故作镇定的放下手边的活儿,抬头看着那位男医生回复道:
“哦,有的,有的,我前两天才买了一袋五常市大米回家自己吃,快过节了,现在去店里选购产品的话据说还有优惠呢,你要买的话可得赶紧,这几天去店里的人可多了,我去的时候都要排队呢。”
男医生听到于小倩的话后略微收敛起了一点自己脸上的笑容,就在他与于小倩交流的同时,他的右手则自然的按扶在护士站的站台前,于小倩不时的用余光偷瞄那位男医生的右手,对方的小拇指有规律的在站台上敲打了几下,动作很轻柔,常人更是难以察觉。男医生在和于小倩简单闲聊了几句之后便匆匆离开,而于小倩的心却已提到了嗓子眼儿,她期待了整整一个白天,此时终于等来了她渴望了五年之久的信号。
就在那位男医生离开于小倩她们科室的半个小时后,护士站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这可把一旁正值夜班的小护士给着实吓了一跳。于小倩淡定的拿起电话,而电话里头则传来了医院保卫科科长老覃的声音,只听那老覃在电话里略喘着粗气,并且声色慌张的对电话另一头的于小倩说道:
“极珍院又来人了,看样子这次他们是来动真格的,我们的人是拦不住了,嗐,也不敢拦不是?他们带队的头头刚刚发话了,叫我们医院里的全体工作人员,立马到楼下大厅集合,所有科室,所有部门,我劝大伙儿还是积极配合为好,听到电话的通知后,赶紧到一楼大厅里集合。”
于小倩放下电话后便和身旁的小护士一同乘电梯来到了一楼大厅,现在已是夜班时间,每个科室里的值班人员都不多,但大伙儿在接到了老覃的电话通知之后,基本都选择了乖乖配合,所以电梯里集满了各个科室的工作人员。好不容易达到一楼大厅后,于小倩他们看到一群穿着同款黑色西装的人员堵在了一楼大厅的入口,这些黑衣人神色冷漠,手里则拿着一个像是电筒一样的照明装置,并且每个人手里的照明装置顶端,都发着淡淡的黄色光芒。
“都是望字门的人……”
于小倩听到身后的同事们正交头接耳的讨论着这些黑衣人的身份后,她自己本身却并没有丝毫的意外和好奇,因为这些人,正是她所招来的。
七年前,于小倩在自己堂姐于小娜的介绍下,与极珍院里的一个年轻男导游靳伟杰相识,由于兴趣相投,品性相通,于小倩和靳伟杰很快就陷入了热恋之中。当时的于小倩正在面临着南部分院的入职考核,而靳伟杰则因为工作需要四处奔波,两导致两人总是聚少离多,可两人的恋情却并没有因此而降温,一年之后,靳伟杰大胆的向于小倩提出了求婚,可正当两人准备选日子领证之时,于小倩却偏偏收到了靳伟杰因公殉职的噩耗。
失去了恋人的于小倩变成了一副没有灵魂的躯壳,她放弃了南部分院的入职机会,整日整夜的堕落在酒吧、夜店之中,持续不断地用酒精麻痹自己的感官和记忆,短短数月时间,于小倩便从一个朝气蓬勃的大学毕业,腐化成了一个连其家人朋友都开始嫌弃她的女酒鬼。
就这么自甘堕落半年后,于小娜找到了于小倩,那时的于小倩,租房里堆满了各种空酒瓶,不到五十平的空间里无处不充斥着酸腐的酒精味儿,每天都醉成烂泥的于小倩,就连她的家人和朋友都懒得来看望她。而这次于小娜到啦,却告诉了于小倩一件事,她的爱人靳伟杰,正是在调查润丰医院的院长南宫浪的过程中不幸被歹人所害,极珍院怀疑此时与南宫浪以及山鬼有关,因此打算能安插一个人到润丰医院当暗桩,于小娜试问自己的堂妹于小倩是否愿意协助极珍院调南宫浪并成为那个暗桩。于小倩在看到了自己堂姐带来的种种有关靳伟杰遇害的资料后,毅然决然的同意了这门工作,一年后,于小倩顺利入职润丰医院,并且一干就是五年。
可这五年来,于小倩除了自己作为护士的本职工作以外,并没有得到极珍院里任何指示让其冒险调查南宫浪,直到半年前,她才知道,原来润丰医院里可不止她一个人是极珍院里的暗桩,除她以外,一个叫路瑾的男医生也是自己的同行。而在这半年里,于小倩协助路瑾把大量有关润丰医院和南宫浪的有关信息传送给极珍院,尽管在每次帮助路瑾传送信息时,于小倩都迫切想知道自己爱人靳伟杰的死是否真的与南宫浪有关,但她深知小不忍则乱大谋,因此对于润丰医院里的一切工作,于小倩都只能默默执行,不向路瑾做过多追问。
今天,直到今天,于小倩终于等到了自己任务的结局,就在早上,于小倩在来润丰医院的路上收到路瑾的暗号信息,在信息里路瑾告诉于小倩,今天必须盯紧南宫浪的一切动向。南宫浪虽贵为润丰医院的院长,但他每天依旧会在于小倩的科室问诊查房,这一天,于小倩绷紧了自己所有能用的上的脑神经,在工作之时,牢牢的监视着南宫浪的一举一动。半个小时前,路瑾在护士站对于小倩所说的暗语,其意思就是在询问于小倩南宫浪的动向,而于小倩亦用扶在电脑桌前的右手小拇指敲击出来的信号告知了路瑾自己所监视到了一切情况:
“院长,在三十六楼已停留超过三个小时,未发现任何异动。”
于小倩在得知路瑾也是极珍院里的暗桩的同时,也才知道原来润丰医院的各处,都被路瑾偷偷放置了微型摄像头,并且路瑾还教会了于小倩如何通过自己的手表上的镜头转换,以操控这些微型摄像头进行对南宫浪的监控。这一天时间里,于小倩看向手表的眼睛,都快瞎了,却也不敢松懈,如今,她的尽职尽责终于让她等来了极珍院的人。
黑衣人群之中,有一部分直接忽视了大厅里的医护人员,他们自觉分成了两队人,一队坐电梯上了楼,另一队人则走进了楼梯口,堵在门口的黑衣人当中,有个青年男人率先走出了队伍,他走到所有医护人员面前,略有威严的大声说道:
“诸位,我叫童仁,是极珍院对外协调部社会调查科三队的队长,我知道在场的各位一定是不会欢迎我们的到来,但我们此举绝对不是为了针对润丰医院,只是在最近院里对贵医院的相关调查中,我们发现贵医院的某些人员在未经院里允许的情况下,从事了一些不符合规矩的活动,因此今天我带队前来,是依照院里的相关规定对贵医院进行一次特例调查,按照我得到的,来自院里的指示,润丰医院里的一切工作人员和就医病人,必须一律配合我们进行相关调查,所以麻烦各位先跟随我们的工作人员暂时离开这里,积极配合调查,辛苦各位了,还请多多体谅。”
童仁话一出,拥挤在大厅里的医护人员们顿时躁动起来,其中一个中年女医生更是不满的对童仁抱怨道:
“体谅?配合?在这儿的谁不知道,一旦被你们社会调查科的人带走,整个人就会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无论是家人还是朋友,谁都没法联系到本人,鬼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会被你们放出来,你说,我们怎么体谅?怎么配合!”
此人的话立马就在人群之中引起了连锁反应,大伙儿纷纷开始抱怨起来,场面随时都有可能失控。就在这时,童仁偏偏走进到人群跟前,他伸手指向刚刚那个女医生,对其大声呵斥道:
“赵莉萍!一九七三年十一月二十五号出生,四川人,于一九八七年拜引虫师方觉为师,合神兽是壁鱼,一九九五年在医科大毕业后,入职润丰医院,在担任异虫寄生病理科主任医师期间,长期利用职务之便,在实验室盗取病理样本然后高价贩卖至境外,现在是润丰医院的副院长,主要负责管理润丰医院的后勤工作……”
童仁边说边拨开医护人群,大步走到赵莉萍面前,此时的赵莉萍已经全然没有了刚刚那一番傲慢跋扈的模样,她低着头,眼神怯懦的看着童仁,其窄小的脑门上早已是汗珠淋漓。童仁盯着赵莉萍看来许久,其双眸好似一对锐利的鹰眼,目光如炬,其身上所散发出的一股压迫气息更是让在场的众人感动无比的窒息,就连心胸坦荡的于小倩见到童仁这一幕,心中也莫名升起一阵慌乱。
“上来俩人!”
童仁目光紧盯着赵莉莉说道,紧接着,围堵在大厅门口的黑衣人队伍里里面走出来两个人员,他们动作利索地来到童仁身边,童仁随即转身离开的同时,抬手对跟来的下属简洁的说了一声:
“带走。”
“是!”
两名黑衣人下属铿锵有力的回应了童仁之后,立马一左一右架起赵莉萍的俩胳膊就往门外拎,只见那赵莉萍,在被两个黑衣人带走之时,已是双膝发软,浑身颤抖,也不顾在场有多少人,鼻涕眼泪稀里哗啦流了一脸,凌乱的哭嚎声响彻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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