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六月的天气,徐婉却仿佛置身寒潭。
‘上次谢谢你,把我大哥引荐给汉王。’徐婉率先打破这种寂静的寒冷,无论沈珺心里作何感想,她总得试着与他和谐相处。
‘不必客气’
……
徐婉顿了顿,又问:‘你的伤,好些了吗?’毕竟是为了救父亲,无论伤势轻重,徐家都应该报以感激。
‘已经无碍。’
沈珺的声音有一种莫名的冷意,仿佛这不过是他举手之劳,不必徐婉如此上心。
徐婉也无话可说了,她感觉和沈珺确定定婚约后,两人相处比之前反而更生疏了。
这时,有一个人影突然从观景台的另一侧冲过来,还未接近八角亭,燕儿已经闪身出来,伸手扣住他手腕,一脚挡在他脚下,阻止他前进:‘什么人?不准靠近八角亭。’
来人是一位身着青色僧衣的和尚,三十多岁的年纪,却丝毫没有正常和尚的稳重,他也不生气,笑得谄媚的大声吼道:‘自己人,自己人,你挡住我干什么,我是你家姑爷的朋友。’
燕儿皱眉,若不是看他是个和尚,她就不止挡住他这么简单了,这和尚说话太过轻浮,该不会是个假和尚吧!
‘你来干什么?’沈珺问道,却并没有示意燕儿放行。
‘我来看我弟妹啊!’和尚一边说,一边想挣脱燕儿的挟制,往八角亭里冲。
燕儿双手紧紧扣住他,无论他脚下往哪边动,都死死挡在他身前,他完全无法前行半步。
‘嘿,你这丫头,咱还跟我较起劲了啊,我可是法华寺的典座,你在拦着我,今天晚上不给你们送斋菜了啊!’
不错,来人正是昭明典座,徐婉梦里在太妃身边见过他两次,为了让他在太妃面前替她说些好话,还私底下给他送过一次封红。
说实话,那时的他与现在比起来,庄严稳重得多,也更让人信服他的大师身份,如今么……好吧,毕竟还只是典座。
徐婉挥手示意燕儿放开他,燕儿这才面无表情的松手退后一步。
‘小丫头挺忠心的啊!’昭明斜眼看了燕儿一眼。
他小跑着进了八角亭,还没靠近徐婉,沈珺便先一步挡在他面前,眼含警告意味的说道:‘你不是想把上一次没下完的棋局在复盘一次么,现在就走吧!’
昭明典座并不在意他的态度,推开他,笑嘻嘻的看着徐婉:‘徐姑娘,你还记得我吗,上次你的笺文,就是我帮你递给我师兄的。’说着对徐婉眨了眨眼,一副邀功的模样。
‘那我还得谢谢昭明典座了,让我抄了三本佛经。’徐婉似笑非笑,语气略带了几分讽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母亲还印了九千本佛经供奉佛祖,昭明典座可真不愧为法华寺的第一典座,替法华寺化起捐资那是有理有据,途途是道!’
昭明丝毫不觉得尴尬,反而从善如流的笑道:‘在其职谋其事嘛,份内之事,份内之事,嘿嘿嘿。’
脸皮之厚,徐婉见所未见。
昭明又忙解释:‘我当时也是没办法,你未来夫君把你笺文拿走了,我只有临时准备一份,这不是为了完成你的嘱托吗?’
恐怕是为了不退还那五百两银子吧!
徐婉并不想和昭明争论过去的事,争论也无意义,倒是他左一句姑爷,右一句弟妹,现在还当着她和沈珺的面说什么未来夫君,当真是轻佻得不着调。
徐婉偷眼看了沈珺一眼,见他也皱了眉头,只暗暗吸了一口气,等着看沈珺应付他。
沈珺脸色铁青,眼神已含了一丝怒气:‘你若是在口无遮拦,我就把你从这观景台丢下去。’
说实话,无论是梦里还是现实,徐婉还是第一次见沈珺发火,但不知是不是他帮过自己多次,徐婉心里并不害怕。
倒是昭明典座,害怕得缩了缩脖子,往徐婉这边躲,嘴里却不饶人:‘诶,你可别恼羞成怒,我说得可是事实,弟妹,你不知道,这小子当时看了你的笺文,气得脸色比现在还差,我当时就疑惑了,这关他什么事啊,咸吃萝卜淡操心的,后来才知道,你们两家有婚约,这小子对你觊觎已久,你出家了,他就没着落了。’
‘昭~明~’沈珺沉声喊到,他鬓角冒着青筋,看着昭明的眼神犀利又冷厉。
昭明却仿佛没看见,继续往徐婉身后躲,挑衅道:‘你可别不承认,你敢说今日你来法华寺不是特意来见徐姑娘的,明明心里在意得很,却故意装出高冷的模样,我就是在旁边看了你们很久,半天说不到点子上,我是替你着急,特意过来帮你。’
说着,昭明又用手肘轻轻撞了徐婉一下,对她道:‘大妹子,我这兄弟中意你很久了,如今你们定下亲事,他不知道背地里有多高兴,不过他一向挂着张冷脸,不会表达,今日我就替我这大兄弟说两句,你安心嫁给他,他保证以后只疼你爱你一人,你们天作之合,比翼连枝,以后也一定会夫妻恩爱,白头偕老。’
徐婉略低了头,昭明这些话任何一个女子听了可能都会露出娇羞的神情,再不济也会脸红心跳加快,或者是觉得被冒犯,生气甩脸色。
可徐婉除了最初的惊讶外,她的内心丝毫没有起波澜。
她只觉沈珺这个朋友也太不靠谱了。
都说物以类聚,真不知道他们如何成为朋友的,怕不是沈珺有什么把柄落在昭明手里吧!
徐婉摆出端肃的神态,义正言辞:‘我与二公子不过刚定下婚约,还请昭明典座说话注意言辞分寸。’这些话传出去对沈珺可能无伤大雅,别人听了,不过叹一句二公子风流潇洒,对她却是大大的不利。
刚才还气得差点失态的沈珺,在徐婉这些话说完后,反而平静下来,他朝徐婉望去,表情严肃而端穆,目光冷静而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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