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基本没穿过这样隆重又古板的西服,这套是齐珩程思念办婚礼时,周雅琴给他定制的。
当时没穿上,放在衣柜落了灰,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郑舒文病倒,公司里就像失去了主心骨,乱成一团,许多项目工程都无法顺利进行下去。
郑叙秋是他儿子,到这种地步也无可奈何,临危受命,硬生生扛下了这千万斤重的担子。
可毕竟出生茅庐,也没有太多时间和机会给他慢慢学习。他只能逼着自己快速成长,体会了这么多年以来最无力,艰辛,彷徨,无助的时间段…
要顶住这片天,总要付出常人难以承受的代价。
程思念刚从医院回来,打开门,林阿姨正在厨房准备晚饭。
她换了鞋走进来,才注意到客厅的沙发处蜷缩着一个身影。
天色已暗,黄昏褪去金边,那团身影陷在昏暗的空间里,隐约散发着颓靡的气息。
这几天,郑叙秋几乎没着家,都在公司里忙的天昏地暗。
那么自由洒脱的一个人,画地为囚,把自己困在了不喜欢又压抑的世界里。
程思念开了一盏小台灯,上楼取了一条毯子,轻轻盖在他身上。
他睡着了,却紧锁着眉头,似乎无法心安。
“回来啦?你快去歇着吧,身子重不宜多走动,我炖了些汤,给你补身子。”
林阿姨走出来,轻声对程思念说道。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程思念怕吵醒他,也压低声线。
林阿姨心疼的看了眼睡着的郑叙秋,叹了口气:
“没回来多久,这孩子累坏了,一回来就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林阿姨重新回到厨房,身后之人也有了动静。
郑叙秋睁开眼,抬手用力的捏着眉心。
“把你吵醒了?”
程思念缓缓坐到旁边的沙发上。
“没有,我没怎么睡着。”
郑叙秋道。
“我刚从医院回来,医生说郑叔叔的病情比较稳定,悉心照料很快就能醒过来的,你不要担心。”
周雅琴在医院陪着郑舒文,没跟着一起回来。
郑叙秋很轻的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
“公司那边…还好吗?”
“勉强能顺利运作起来,等过段时间,我熟练了业务,就会好的。”
郑叙秋眼里满是疲惫,失去了光芒。
“我是说你….还好吗?”
这些沉重的包袱压在他身上,能承受吗?
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变成了一个能为家人遮风挡雨的大男人,快速的成长让他丢掉了从前的笑容明媚,恣意潇洒。
程思念看着,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郑叙秋看了程思念一眼,眼底找回一丁点笑意:
“我?我挺好的啊。”
“以前我总觉得,郑舒文成天在他那宝贝公司里安营扎寨,不顾家又独立专行,自以为是以为他那公司离了他是转不了了,这么大一个老板,还跟人家实习生似的拼死拼活,有这点时间,不如多陪陪我妈,我挺嗤之以鼻的。”
郑叙秋声线沙哑,嘴角划出一抹让人看不透的笑容。
“现在让我自己来接触,参与进了他十年如一日重复的生活,才觉得,他原来也没我想象的那么容易。”
程思念在这一刻,看懂了他的笑意。
是苦涩,又自嘲的笑容….
“你能这么想,能理解你父亲,他一定会欣慰的。”
程思念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却也能替他和郑舒文父子俩感到高兴。经过这一遭,他们之间的关系,一定会得到进一步的提升。
——
程思念待在房间里,静静地看着窗外那抹弯月犹豫着要不要给齐珩发个信息。
这些天大家都各忙各的,应该没有人去告诉他郑舒文重病的事情。
她本想打电话,刚打没两秒,便心慌的退了出来,改为发微信。
发完信息躺在床上,与齐珩愈发僵硬疏远的关系让她无能为力,更力不从心。
肚子随着时间变大,她每晚都睡不好,翻个身下个床都觉得异常艰辛。心思也变得愈发敏感脆弱,一想到齐珩缺席了肚中孩子慢慢成长的每个阶段和他不想要这个孩子的想法,她就心痛的落泪….
齐珩在那边实在走不开,没办法回来探望。
好在一周后,郑舒文醒了过来,只不过意识还比较模糊,身体也不能动。
医生说,这是正常情况,郑舒文的状况已经是非常乐观的了,大部分脑溢血患者可能就此醒不过来了,再者醒过来也可能成为植物人。
好起来需要一个过程,只要配合积极治疗,很快就能回归正常人的生活。
郑家一大家这段时间都殚精竭虑,饭吃不下,觉睡不好,终于在这一天迎来了曙光。
意外总是发生的很突然。
程思念大意摔倒,差点造成流产,好在送医院及时,才能保住胎。
齐珩在第一时间就赶了回来,他一脸凝重,找到主治医生了解情况。
“能保住胎,已是万幸了。她这个情况,说实话,不适合怀这个宝宝。”
医生认真的分析道。
齐珩坐在她对面,一言未发,本温柔的桃花眼染上一层寒霜。
“她的子宫是先天性的发育不良,加上胎位不正…”
“你是说,有危险是么?”
齐珩打断了医生的话,神色难测。
医生没犹豫,微微点了下头:
“是有一定的危险存在的。”
齐珩垂下眼眸,略微凌乱的发丝遮挡了疲惫的眉眼。
桌下,他放在大腿处,紧紧交握的十指,不安的揉搓着。
“现在不要这个孩子的话….”
他嗓音沙哑的不成样子,轻微颤抖着。
此刻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很痛苦,更不忍。
“她怀孕已经六个月了,真要引产,是需要孕妇自己同意签字的。”
齐珩还是低着头,不说话。
问诊室墙上挂着的钟表,秒针划过的轨迹,都仿佛是他每段心事的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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