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三十日。
姜楠刚到棚户,在阿万这儿坐了没一会儿,致黛的丫鬟匆匆跑来,传来致黛出事了的消息。
几人忙赶到红府,来到致黛的房间。
只瞧她躺在床上,虚弱地冲着姜楠她们微微一笑,嘴角上带着撕裂的血迹。
她就似一朵遭受风霜的花朵,看似脆弱,骨子里却又透着坚毅。
“怎么回事?”阿枫皱着眉问起。
丫鬟哽咽地说道:“一位名叫吴琮的贵人,他玩得比较花,将姑娘伤到了!”
阿枫和阿万来来回回,姜楠坐在致黛的身侧,削了个苹果,心疼地看向她。
她不理解,既然她有带她们离开的心思,为何致黛几日前与她讲:莫要将理想定的太过宏大。
她今日终于是忍不住地轻声向其询问起,“致黛姑娘前几日,为何忽然那般与我说?”
明明这里的遭遇非人。
“因为姜楠的眼神,与我刚来欢都时一模一样。”致黛接过苹果,“我当时被绑来这儿,也想过煽动大家一起反抗,离开这个鬼地方。”
“然后呢?”
“思潮确实能鼓动人心,但相比武力,还是太过微弱,我们被镇压了。”致黛唇畔带上一丝笑容,“原本我得死,可当时的高管事留下了我,他说,欢都里总要有些不一样的姑娘。”
姜楠又切了一块苹果递给致黛,“致黛姑娘,这些天总听你们说起那位姓高的管事,他究竟是谁?是个好人么?”
“他叫高许增,或许是个好人吧。”
致黛摆了摆手,表示不想吃了,她侧头看向窗外的穹顶,数着那些假冒繁星的夜明珠,“七年前,高管事叛逃欢都,趁着其他管事们的不注意,将我们放了出去。很多人能逃的都逃走了,可是,我们却没料到,外面的世界早已不再接纳我们了。”
“七年前,欢都曾经解散过?”姜楠好奇地问起。
她心中有些疑惑,为什么高许增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她记得自己第二次穿越的时候,第一个遇到的人,似乎是叫——许憎?
……不会那么巧吧?!
“是啊,七年前曾经解散过,但当时我阿弟生病了,我便留在欢都,没有出去。”阿枫见致黛不吃了,便从姜楠手里接过苹果,几口吃下后,端来药膏。
阿万从阿枫手里接过药膏,“而我呢,不记得往事,当时便也留在了欢都,没有离开。”
“后来呢?”姜楠将位置让给阿万,方便她给致黛上药。
“后来不到一年,很多人都陆陆续续地回来了。”阿枫站在一旁,心疼地看向致黛,“我问过原因,他们所有人都说,他们在蓝天白云之下,早已没了家。”
致黛趴在床上,将满是烫伤和鞭伤的后背交给阿万,她侧头看向皱着眉的姜楠,继续说:
“因为,外面的世道,他们都说女子得干干净净,守身如玉。但我们是被拐走的,几年后又满是伤痕的回去,他们一见到就会明白是怎么回事。家里人也不做体恤,日日说的,都是:我权当你死在外面了,为何你又回来了呢?”
致黛一顿,喉间有些哽咽,“我那段时间去到了一些姐妹的家中,发现许多人都自尽了。多么可笑啊,曾经坚持的想要活下来回家,却不想家早已不是家。蓝天白云底下的我们无处可去,便相约着,又回到了欢都。”
这是一个矛盾的地方。
有人千方百计的离开,有人离开后失望的回来。
怪不得致黛与姜楠说,希望她不要破坏这儿的一方和平。
姜楠曾经有个小计划。
第一步,带小北离开;第二步去到魏国;第三步和沈一正他们讨论,要不要用舆论的力量,借用世间所有人的正义感,从外瓦解掉这个地方。
可她当时没有想到,如果她用这个方法瓦解掉了这个地方,那里面的姑娘又该怎么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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