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童瞧见躺在血污里的林洛翎,很是害怕地往荣淑华身后缩了缩。
朱贤之收了踩在林洛翎脸上的脚,朝着林洛翎啐了一口,上前抱起男童,揽着荣淑华,道:“这才是我的妻,这才是我嫡亲的儿子。”
蓝婉霜为林洛翎解惑道:
“荣淑华乃是文德书院老先生之女,我儿在文德书院读书七载,与荣淑华自幼便两情相悦,早在你尚未嫁过来之前,淑华已给我儿诞下了男丁。
若非淑华将你的字迹模仿得一般无二,我们还真寻不到你有何错处,惩治于你。”
这下,林洛翎总算明白了,荣淑华并不是因为父母双亡,投靠蓝婉霜的远房外甥女,而是已故文德书院老先生的女儿。
“你还惦记着你父母能替你讨公道?呵呵……那便带你亲眼去瞧瞧,你父母的死相到底有多难看?”
闻言,林洛翎的瞳孔猛地一震。
朱贤之用一张破草席将林洛翎一卷,丢在了马车里。
车轮碾压着雪,“咯吱咯吱”作响。
这声音像极了在割林洛翎心口和头顶的皮肉。
她怕极了,慌极了。
林洛翎只觉得双腿早已疼到了没知觉,恨到了极致的怨气,在胸腔中如海浪般翻滚,让她连呼吸都觉得艰难。
马车方落停,林洛翎便听到了火焰烧灼之声,滚滚烟火味儿也钻入了她的鼻息内。
朱贤之将破草席包裹的林洛翎,一脚狠踹下了马车。
入目的,是整个林府淹没在了火海之中。
蓝婉霜拨开棉车帘,笑道:“林氏所有的族人,都葬身在大火里,你父母早成了焦炭,如何替你讨公道呢?”
朱贤之揽着荣淑华道:“我的好岳丈和岳母花了重金,给我买了官职,又将林氏的金银珠宝、店铺、田产房契……尽数都交给了我,
我这个女婿自然也要念着这点微薄的情分,给他们留个全尸才是,哈哈哈。”
林洛翎双眸倒映着林府的冲天火光,她的双指扣在雪地里,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落。
撕心裂肺地大喊了一声。
“爹、娘……”
林洛翎的恨,如滚滚黑烟,直冲天灵盖,她嚼穿龈血地问道:
“你们为何要这般对我和林氏一族?婆母腰疾时,我不眠不休侍奉在侧近两个月,我和我的父亲母亲从不曾亏待你们半分,你们为何要灭我林氏一族?”
蓝婉霜慈爱一笑,笑意不达眼底。
“你身为儿媳,伺候我是理所应当的事儿,如你方才所言,谁也没逼着你伺候我,还不是你心甘情愿的吗?”
荣淑华抱着男童,娇声软语地道:“天寒地冻的,咱家志儿如何耐得住?他尚且年幼,若是染了风寒,那可如何是好?
翎姐姐,我和婆母、夫君就不在此陪你与家人相聚了,这一年,承蒙翎姐姐的照顾,我祝翎姐姐下一世投个好胎,遇到有缘人,相守终老。”
荣淑华得意一笑,转瞬而消。
朱贤之道:“这世间本就没有平白无故的仇恨,不过是图一时之利罢了,你想知道我们为何这么对你和你的族人,我偏生不告诉你,你还是去黄泉路与你父母相见后,一起好好琢磨吧。”
说罢,朱贤之大笑着将林洛翎扔在林府门前的台阶上,转身快步跳上了马车。
车轮压着雪,渐行渐远。
林洛翎用残存之力,双手扣着冰凉刺骨的雪地,指甲皆已断裂,汩汩往外涌着血珠子。
她用尽全力朝林府爬去。
身后的雪,被她的鲜血染红。
刚爬至林府大门处时,燃着熊熊大火的林府匾额,陡然落下。
恰好砸在了林洛翎的腰上。
朱贤之和蓝婉霜直至她临死前,也没有告诉她,为何要诬陷她,为何要灭林氏的族人。
她呐喊道:“爹娘,终是孩儿害了你们呀!”
火蔓延至她的全身,烧灼着她的每一寸肌肤。
她望着被火光染红的夜幕,暗暗起誓道:“诸天神佛、阴司鬼帝,我林洛翎无愧于心,无愧于人,若我能再活一世,我定要这对黑了心肝的母子,为我林氏一族308口族人偿命……”
林洛翎死了,至死也没能阖上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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