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啊……”沈辞的话语顿住了,眼神中多了几分自己都看不清的东西。
“如今的宫中的掌印之位,是李越。”
那天除夕,秦易被伤了要害,反贼们以为他死了,将他丢去了乱葬岗,却不曾想他没死透,被东厂的人救了回去。
宋颂跳墙之日,他还瘫倒在床上昏迷。
睁开眼时骤然听见这个消息,差点又一次晕死过去。
后来,他将一切的责任归在了自己头上,认为是他前半生作恶多端,罪孽深重,这才害了最亲近之人。
于是,秦易从督主的位置退了下来,搬进了宝国寺。
原本他是个不信鬼神之说的人,此后竟日日吃斋念佛,只因为住持曾说,要消了他这一身的罪孽,才能让亲近之人的亡魂安息。
他怕她在黄泉路上都被他的仇人害去,在地底下都哭兮兮的。
于是不管是捐香款,吃斋念佛,他都一一照做。
甚至在住持说,这般仍然不足以让那些缠在他身上的怨灵亡魂安息时,他听了话,每周休沐时,都会在人来人往的阶梯上,一步一叩拜,最终走进大佛殿。
沈辞说着,宋颂的眼泪已经止不住地往下掉了。
她从床上坐起,哭着要去找秦易。
沈辞摇了摇头,沉默了一阵:“今日,是他休沐。”
*
宝国寺内,庄严肃穆。
穿着一身白衣的男人,鼻梁挺拔,双唇紧抿成线,虔诚地闭着双眼。
他早已褪去了曾经所有嚣张冷厉之色,眼底如同毫无波动的深潭。
日日夜夜的祈福,不知道能不能让她在底下好受些。秦易心头一痛,缓缓睁开双眼。
面前的人,穿着一身嫩绿的裙裳,蹲下身,摸向他的额头,声音颤抖。
“秦易,你疼不疼?”
一时间,他还以为自己是因为过于思念她出现了幻觉。
嘴角勾起一个自嘲的笑,摇了摇头:“不愧是梦,同她一模一样。”
“佛祖,她是不是原谅我了,都肯到我梦里来寻我了。”秦易低下头,像是要再次磕头跪拜。
宋颂眼圈一红,“秦易,你不许跪了,你站起来,你抱抱我。”
秦易叹了口气,有些不忍:“真是……在梦里都这么会折腾人。”他想伸手触碰她,却害怕一碰上,她便化作泡影,消失不见了。
宋颂一把抓过他的手,附在自己的脸上:“你摸摸我,是暖的。”
感受到掌心传来的触感,秦易骤然怔在原地。
下一秒,他跪在少女跟前,紧紧地将她拥入怀中,像是抱住了失而复得的宝贝。
“娘娘,真的是你。”
“是我,是我!”宋颂被触动,又觉得有点好笑。
每个男人碰到她时,都要一遍遍地确定这到底是不是梦,她只能不厌其烦地解释。
*
秦易当即将她带离了宝国寺,暂时在从前的一处宅子住下。
夜里宋颂半梦半醒间摸了摸床铺,没有摸到人,她有些不安地起身,找了鞋子便匆匆地往外走。
寻到光亮处走进,只看见秦易跪在祠堂前,虔诚地跪了又跪。
他说,感谢佛祖,感谢上苍。
宋颂弯了弯唇,眼角又有眼泪掉落。
这些天她已经哭了好多次了,怕是上辈子都没这么会哭过。
她慢慢地向秦易靠近,从背后抱住他,撒娇道:“秦易,没有你抱着,我睡不着。”
秦易站起身,从善如流地抱住她,化无数戾气为柔情,轻声道:“好,都是我的错,让你睡不好了。”
“咱们回去吧。”
夜色如水,此刻幸福不再如履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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