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婉宁从来都知道,皇上的和颜悦色是有条件的。
没用的人,得不到皇上一个眼神。
但是她没想到的是,徐渭北除了自己有本事,还有身份这一层加持。
无论是从父亲那边还是母亲那边算起,他都算含着金汤匙出生。
而最难得的是,无论父亲这边还是母亲那边,大家都惦记着他。
不过转念再想,这多少还是因为徐渭北自己那出众的能力。
徐渭北显然之前从来不知道这些,所以听皇上说完之后,他整个人都是沉默的。
顾婉宁也沉默。
不管是谁,被突然告知身世的事情,都得需要时间来消化。
大概有一点徐渭北很难接受,那就是祖母和母亲曾经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程度。
从感情上来说,两者都是他最重要的人。
皇上大概也知道,所以叹了口气道:“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你爹娘不在都快二十年了吧。”
顾远石道:“十七八年了,皇上一直想念老侯爷;他若是地下有知,也会感念皇上这么多年来对侯爷的扶持和提携。”
皇上倒是说了句客观公道的话。
他说:“主要还是这孩子有出息。只可惜,他没见到。”
谈及往事和生死,气氛就沉闷了起来。
顾婉宁偷偷在袖子下,隔着衣裳碰了碰徐渭北的手。
徐渭北对她勉力笑了笑,然后拱手对皇上道:“臣父子谢主隆恩。都是家事,不值一提。皇上应该还有话要对婉宁说吧。”
话题又回去了。
顾婉宁心说,她原本也以为皇上是真要见自己,有话要说;现在看看,根本就是个幌子。
皇上真正想说的话,是给徐渭北听的。
无非就是,朕仁至义尽,重情重义,你继续给朕冲锋陷阵,保家卫国,朕值得。
顾婉宁一脸单纯,“皇上您尽管吩咐,我其他的也不会,种地确实还可以。”
不是她不谦虚,而是她站在前辈们的肩膀上,懂的就是多。
“朕要奖励你什么,”皇上摸着胡子笑道,“虽然你是女儿身,但是这行事,和你爹一模一样。”
顾婉宁装模作样:“皇上过奖。”
她可不觉得,像亲爹是一件荣耀的事情。
“你做出了这么大的贡献,听说百姓都自发去感谢你;朕若是没有表示,岂不是奖罚不明?”
顿了顿,皇上继续道:“说吧,丫头,你想要什么。”
顾婉宁咬咬唇,“民女本来不敢居功讨赏赐,但是转念再想,倘若您不赏赐民女,那日后别人怎么会争先恐后地为您分忧呢?虽则我的贡献不大,但是抛砖引玉,大概会吸引更多人关心农事。”
皇上伸出食指指着她,对着顾远石笑骂道:“看看,这伶牙俐齿是不是随了你?就是一点儿也不实诚。明明想要赏赐,还跟朕绕圈子,这点不随你,你是真不贪。”
皇上说出一个“不贪”,即使真心实意,也总让人怀疑有些言外之意。
所以顾远石跪下道:“微臣也贪,贪的是为君分忧,贪的是百姓感念,贪的是人过留名……”
顾婉宁:排比修辞有什么作用来着?
反正她听起来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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