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世元紧紧皱着眉,将胳膊抬起又放下,在被她气死之前,终是丧气地垂下头想着:她说得竟也不无道理。
当初把秦家的嫁妆还给秦桑,几乎让杜家脱了层皮。这些年他为了往上爬,不知花了多少银钱去应酬,周氏和一对儿女花钱也是大手大脚惯了,除去秦家的家底,他自己根本没有剩下多少。
何况京城里这么大一座宅子,总得留人打理,他们去了渝州那种穷乡僻壤当县令,哪里还供养得起。
但是要把宅子卖给秦桑,让门楣上再挂回秦字牌匾,这简直是大大的屈辱,自己还怎么在妻儿面前立威做人。
于是他手按着额头,压着怒气道:“这么大的事,我要考虑些时日,你先走吧。”
秦桑毫不在意地笑道:“那便等着爹爹的好消息吧。”
杜世元对她怒目而视,他现在还能有什么好消息,而女儿已经自信地转身离开,似乎笃定他迟早会答应。
杜世元打发那嬷嬷先离,自己慢慢地往主院走,茫然望着四周凋零的景象,无力地垂下头来。
秦桑走出大门,忍不住转过身,回头看着屋檐下高悬的杜字牌匾。
这座老宅承载了她生命里最为温情的一段时光,那时她还有父母,有疼爱她的哥哥,可惜白云苍狗,光阴易逝,无论经历多少变故,她永远没法忘记那段时光,只想要让它留得更久一些。
所以当她得知杜世元要被外放之时,第一件想到的就是她要将这间宅院买回来,让它重新挂上秦家的门头,她现在已经足够强大,终于将秦家失去的东西,一样样都找回来。
她掩下汹涌的心潮,转身走出巷子,正准备上马车回公主府,突然看见一位小厮打扮的人走过来,笑着朝她行礼道:“秦大人,沈总兵请你过去说话。”
秦桑顺着他的手势看过去,果然看见旁边停着写着沈字的马车,而沈穆撩开车帘,对她和善地微笑。
秦桑于是直接走了过去,问道:“沈大人找我有事吗?”
这是三皇子覆灭之后,他们第一次见面,沈穆看向她的目光带了浓浓的感慨,随即问道:“今日是云初的生祭,秦大人能否陪我去初儿的墓前上一炷香。”
秦桑想了想,点头道:“好,我也想去祭拜沈娘子。”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对那场惊心动魄的宫变只字不提,到了沈云初的墓前,这里已经摆了许多沈家送来的祭品和香烛。秦桑点燃三炷香,在沈云初墓前深深鞠躬道:“沈姐姐,当年的真凶已经付出了代价,大姚也不必落在丧德败行的储君手上,你也能走的安心了。”
沈穆望着墓碑上的名字双眸发红,他想到这八年来所有事,想到女儿的大仇终于得报,低下头用衣袖掩面,难以抑制地痛哭出声。
秦桑明白他心中有太多情绪需要发泄,因此也没有出声,只是背过身去,给这位总兵大人留了必要的体面。
过了会儿,沈穆才终于平静下来,转向秦桑十分郑重地躬身行礼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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