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闻言横眉冷竖,强自压下心头对赵璞之面目可憎的恶心,说道:“赵大人,慎言。你已娶,我已嫁,莫要说此丧心病狂有违人伦的狂言。”
赵璞之上前一步,脸上流露出半是迷醉半是病态的阴冷笑意:“若是柳暮江死在南诏了呢?到那时,若儿新寡,苏家又倒了,那我替苏家照顾我唯一的妻妹便是天经地义的事了。前几日听说使团遭难,我已派人在都城的近郊为你置了一处别院。过几日,我会带你回都城,以后你就与我住在别院双宿双栖。至于赵府里你的那个姐姐,你只当她是个摆设就好。若儿,自从我在苏府家宴上第一次见到你,便对你日思夜想柔肠寸断。只要你听话,我会将你宠上天,柳暮江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柳暮江给不了你的,只要你一句话,我也会双手捧到你面前。你跟着我,保你下半辈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边说边神色露骨地伸手去摸苏若的脸,“瞧你,为了逼我出来见你,把小脸儿都熏黑了,我看着都心疼。乖乖快随我去后堂,我给你仔细洗洗。”
苏若见赵璞之越说越不像样,忙嫌弃地侧身躲开:“这么说,你早就察觉大燕使团在南诏的困境。看来,还是我高看自己了,堂堂锦衣卫指挥使怎会为了一个女子色令智昏私自潜入南诏,赵大人此次分明是奉了陛下密令,与使团一明一暗,想要查清南诏王蒙舍的真实意图。”
赵璞之神色微变:“你和苏锦明明是亲姐妹,可眼界心性竟如此不同,你是精明过了头,苏锦心黑手狠却蠢得像块木头。我每每对着苏锦都想从她脸上看出与你相仿的痕迹,可见到她眼中刻薄怨恨又自以为是的傲慢,都厌烦不已。我如今位极人臣,身边人却是这么个粗鄙的妇人,偏生甩又甩不掉,我焉能甘心。幸好,老天令我遇见了你。苏若,只要你肯跟着我,再不用抛头露面经营商铺,更不用千里迢迢受奔波之苦,我定能令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苏若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深沉的夜色:“赵大人的话怕是扯远了。都城里谁不知道,在赵大人眼里唯有功名利禄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女人,哪怕是个天仙,也不过是件玩物罢了。可如今若是赵大人还平白在我这里耗下去,莫说功名利禄,只怕就连头上的乌纱都保不住了。”
赵璞之的心思轻而易举便被苏若戳破,他也不恼,只撇嘴一笑道:“苏若,你果然对我知之甚深。只是这一次,我是功名和美人都要。”
苏若回身,略带讥讽地说道:“赵大人,做人不能这么贪得无厌。不瞒你说,我这次来鄯阐城并非独自一人,同行的还有都城的平西将军慕容婳。”
她见一听慕容婳的名字,赵璞之的脸色果然一滞,便不紧不慢地说下去:“我和平西将军已经发现了使团遇害之事,昨日查到了柳暮江的下落,平西将军已派出心腹之人去向安息城守军求援,不出三日援军必到。南诏王蒙舍此人乃是陛下的一块心病,所以除了派出使团之外,还密令你暗入南诏探听虚实。陛下若是知道你在南诏因为一己私欲,对使团之难袖手旁观,将陛下的重托忘在脑后,只顾着金屋藏娇,将会如何看你。你在南诏国的所作所为能堵得了我的嘴,也堵不住平西将军的嘴。等援军救出了柳暮江,擒住了贼心不死的蒙舍,这天大的功劳可都是安息军的。你既无尺寸之功,到时平西将军和柳暮江再在陛
赵璞之的面色越来越难看:“苏若,你用不着搬出平西将军来吓我。她虽有军功,可早已卸甲,如今她慕容家本是外戚,慕容婳私自与安息军勾连,已是犯了朝堂大忌,即便她拿捏住我的把柄也根本不敢声张。”
苏若故意叹了口气:“我劝赵大人还是三思而后行,毕竟朝堂风云瞬息万变,还是将眼光放长远些好。那慕容婳是个嫉恶如仇之人,她本行的正坐的端,才不会惧怕外戚与边军勾结的谣言。再说,慕容婳可是当今皇后娘娘的胞妹,而皇后娘娘的儿子已被陛下立为太子。你若是因为我与慕容家结了仇,就是公然与皇后和太子作对,而太子可是你下一任的主子。这笔账赵大人可要算明白了,是否值当?”
赵璞之心头燎原的欲望瞬间被苏若的话吹散得一干二净,他双手紧握成拳,看苏若的眼神也愈加阴郁。他知道苏若所言非虚,本想着强行带走苏若,再借南诏王蒙舍的手杀了柳暮江,然后将一切罪责都推到蒙舍身上。到时陛下震怒,必定出兵讨伐南诏。而他不但又立了一功,还得到了朝思暮想的美人,真是快哉。可千算万算,没有料到半路上会杀出个慕容婳。这慕容婳他是当真得罪不起的,再者若是令安息军抢在锦衣卫前头解了使团之危,他定无半点功劳,陛下也会对他失望不已。
可事已至此,苏若已知道了他的心思,若是将这几日的事告诉慕容婳,走漏了风声,他定会从此失了圣心,很快便会有人踩在他的身上顶替他的位置。
苏若见赵璞之眼中闪过诡异的寒光,心道不好,只怕他对自己动了杀心,忙抬手捋了捋云鬓,慵懒地打了个哈欠:“赵大人,眼看着天都快亮了。你若还不放我回去,只怕慕容婳很快就要杀到这昌邑堂来了。即便是找不到我,也会动用所有慕容家的暗桩将鄯阐城翻个底朝天。到时赵大人就算是手眼通天,也要露出马脚了。”
她见赵璞之目露犹疑之色,又趁热打铁地劝道:“我知道赵大人一向深明大义,忠君爱国。此番作为只怕也是一时糊涂,只要赵大人现在停手,我可以既往不咎,守口如瓶。我还会从中牵线,促成赵大人与慕容婳合作,里应外合救出柳暮江,再拿到蒙舍勾结吐蕃的证据。慕容婳身份敏感,在南诏国的举动不好拿到明面上说,她本人也不欲泄露行踪。赵大人此时伸出援手,正好解了她的顾虑。如此一来,在南诏国的功劳就都是赵大人一个人的了,岂不是两全其美。”
赵璞之凝视着苏若,此时晨曦的微光照在她的脸上,美得犹如一枝秾艳凝香的春海棠。赵璞之的喉头不甘心地滚了几下,心中叹息:如此,也只有随了这个小女子的心愿了,否则他只能和慕容家两败俱伤。只是就这样将到了嘴边的美人白白放走,他还是心有不甘,可又迫于形势不得不作罢,心里头对苏若的欲念愈加深重。
他勉强笑了笑,终是做出了决定:“苏若,我放你走不是因你巧舌如簧,只是因为我还舍不得杀你。既然提到合作,我可以告诉你一桩机密之事。我的手下探得南诏王蒙舍已杀了使臣张适,将头颅献给吐蕃作为投名状。使团其他人还被关在南诏王宫,是死是活不得而知。还有,蒙舍有意将金竹公主嫁与吐蕃国主和亲。”
苏若问道:“和亲之事可有物证?比如蒙舍和吐蕃的往来书信。”
赵璞之摇头:“书信定是有的,只是此等机密要事,蒙舍慎之又慎,我的人至今没有盗得密信。”
此时已是天光大亮,赵璞之终于松开一直紧握的拳头:“苏二姑娘,我与平西将军合谋之心毋庸置疑,我定会鼎力相助救出诸位使臣,扳倒蒙舍。这两日昌邑堂里发生的事,也请苏二姑娘言而有信绝不外传。苏二姑娘,这就请回吧,你的护院已在门口候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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