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暮江在屏风旁站定,拱手道:“大燕使臣柳暮江见过南诏国主。”
阁罗凤妩媚地一笑:“我与柳卿也算是生死之交,这里并无旁人,大可不必多礼。”说着,伸出缠着碧玺玉臂环的优雅手臂,对柳暮江轻轻招了招,“柳卿,近前说话。”
榻上的美人风姿卓绝,更是有着中原女子少见的野性魅惑,这新鲜的诱惑似乎透过阁罗凤迷离的双眸,沿着她柔美的玉臂,蔓延到纤纤丹寇的指尖,任凭是如何方正的君子,也逃不出这勾魂摄魄的包裹。
然而柳暮江面对近在眼前的美色,也只是敷衍地淡淡一笑:“您为南诏国主,我为大燕使臣。之前我为逃出生天,不得已才混入公主府避难。一切总总不过都是顺势而为,你我之间于公大事已毕,皆大欢喜。于私也只是点头之交,说不上什么生死情意。”
在烛影的照映下,柳暮江堪比女子还要绝美的脸上只有冷漠与平静,他直视着千娇百媚的南诏女主,说道:“国主,夜已经深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甚为不妥。明日,大燕使臣便要回都城复命,若是国主没有其他要说的,柳暮江告退了。”说完,转身便要离开。
阁罗凤急了,抬起上半身唤道:“柳卿,留步。”
她抬足下榻,走到柳暮江身后,看着他决绝的背影,说道:“我知你是个目下无尘之人,富贵美色皆未放在眼里。之前我竟只将你看做一个空有锦绣皮囊的男宠,当真是太蠢了。只是你一身才华,一腔抱负,若是在大燕国,穷尽一生,也顶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臣子。可若是你肯留在南诏......”
阁罗凤顿了顿,见柳暮江依然没有回头,终于郑重说了下去:“我愿以托国之富嫁予柳卿,你为南诏国主,我为南诏王妃。从此后,同享王权,共拥江山。”
柳暮江终于回过头来,后退一步,再次拉开他和阁罗凤之间的距离,他揖礼道:“多谢国主的一番美意,只是柳暮江志不在此,唯有辜负了。”
阁罗凤失望无比,她自嘲地一笑:“看来,你和那些大燕人一样,是嫌弃我之前的放荡之举。”
柳暮江摇摇头:“大燕民风虽比不得南诏,但也还算开明,也不乏有女子和离再嫁的。再说在我眼中,公主绝非普通女子,天生便是位胸有丘壑的君主之才。公主又何必为了我这个凡夫俗子,妄自菲薄呢。”
柳暮江神色诚恳坦荡,阁罗凤心里一松,柳暮江虽拒绝了自己,至少心中并未轻贱她半分。她静静地问道:“这泼天的富贵都动不了你的心,是因为你的夫人吗?”
一提起苏若,柳暮江的眉眼蓦地柔和下来,他的眸中蕴起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恬淡笑意,自顾自地轻声说道:“那是自然,她是我的家里人,我自是不能令她伤心。”
阁罗凤看着如此温柔的柳暮江发愣,也不知是问他还是问自己:“你们如今是少年夫妻,正是浓情蜜意之时,自然是难分难舍。可若是日子久了,一个美人迟暮,一个权倾朝野,柳卿依然能守着她一个人吗?”
可柳暮江像是未曾听见一样,只絮絮地说下去:“她看上去是个心大又彪悍的女子,所作所为皆是离经叛道胆大妄为,将铺子和金银看得比命还重。脾气也总是急躁,在婆家受了气便立刻要与我和离。那次她嘴里嚷着要回娘家自立门户,从此与我两不相干。可等我追上她的时候,她浑身发抖,茫然若失的像个迷路的孩子。我就知道她看似天不怕地不怕,却早已将我放进她的心窝里了。她虽年纪小,却是看尽了人情冷暖,硬生生将自己逼成了个冷心冷情之人,如今心里头除了她的娘亲、手里的银钱,再有便是我了。这几年我们历经劫难,相濡以沫,我终于将她的心捂热了,自是不忍再失去的。”
柳暮江终于停了下来,他回神看见了阁罗凤怅然若失的神情,笑道:“絮叨了这许多,是我失礼了,我这便告退了。公主,请保重。”
说完不再停留片刻,转身走出殿门,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
柳暮江回到驿馆,见苏若果然还没睡,一边在灯下描着花样,一边等他。
柳暮江从背后拥住苏若:“娘子又在画些新鲜的钗环样式了,小心夜深伤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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