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来的人倒也不像玉牌所说的那般不堪入目,一身紫袍及地,长冠玉立,腰间缀着蛟龙噬尾的玉佩,衬着月白穗子,着实不俗。
紫翘却是识得此人的,丹阁房欢,雷啸护法的后人,终日里寻欢作乐,没个正型,紫翘平生最恨的就是这些不劳而获的家伙,他们虽说炼了鼎炉之法,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采了去的。跟着焚道大圣,那可是百年也修不来的机缘,跟着这些喽喽之辈,再过一百年,道行也精进不了,怎么看都是亏本买卖。
他也懒得看这纨绔子弟,正准备带着身后二人离去,不想被一团白雾化形的大蛇拦住了去路,那东西也是突然乍现,足有水桶粗细,缠绕在回廊的红柱上,嘶嘶地吐着信子。
“区区兽形也敢在芝兰楼里撒野!”紫翘怒道,他抬手间,赫然是一条银鞭挥去,将那蛇虫打回了原形,又成了水汽一般的东西。
但凡是上了百年的飞禽走兽,纵是未能迈入妖道,命魂上也生出了一丝灵智,若在此时,取了他血肉,练了他魂魄,就能得到这么条供人驱使的玩意儿。外头的大世界,凡兽难有过百岁的,但在这燕华洞天里,七八十年的熊瞎子,三两百年的蟒蛇,从来都是不缺的。
兽形这等东西,只要妖修们愿意,随时都能祭炼上几只,只是招法阴损繁复,又没什么大威大能,甚少有人用罢了。所以紫翘面带嘲讽,就连本命法器都未曾使出。但那雾气并未四散而去,独独朝着紫翘袭来,比起先前的笨重个头,这兽形倒是灵活了不少,以一作万,变成了无数条细细的小蛇,一点点的将人缠绕其间。
紫翘暗道不好,先前是他看走眼了,这确是兽形不错,但决计不是出自房欢之手,这东西甚至抗过了他的符箓,那衍火符也是上好的咒法,断然没有失效的道理,也不知是哪位大能赐下来的。他素来与这条蛇精不睦,此番若是败在他手中,也不知会遭何等对待。
然而他使出了浑身手段,也没法挣脱那万蛇化作的锁链,小蛇蹿进了衣襟,鳞片冰凉凉的,紫翘也心冷了,这芝兰楼看似毫无阻隔,实则有九九八十一处阁院,他们此时所在的地方,离那核心之处尚有几百里远,而身边的两个赤狐能不落井下石,已是他最大的期盼了。
却听得一人道:“胜负已定,这位大人还不肯收手吗?”
紫翘抬头看去,正是那个一路上冷着面的少年,明明是赤狐一族,穿得也是百花袍子,却一丝媚气也无,让人看着就失了兴致,当真是可惜了那副好相貌。早先被他腹议了许久的狐狸,此刻却站上前来,挡住了房欢,紫翘也不适应啊,他沉默地躺在地上,琢磨起对方的用意。
“还是美人知情知趣,哪里像这老骚/货,不是上床就是喊打的。”房欢笑道,他一敲手中玉扇,那些爬满地面的白蛇也作云烟散了,紫翘则长发散乱,衣服也被扯破了两三层,很是狼狈。但饶是这样,他也恶狠狠地瞪着房欢,恨不得再战个三百回合。
房欢也没理他,朝着萧景道:“这芝兰楼也不是什么好去处,像他这样喊打喊杀的多着呢,待你见着了常禄护法,便知心狠手辣这四字长啥样了。终日不得自由,还不如随了我,到那碧海清宫,灵气也足,又清净得很,想玩什么新花样也没人打扰。”
别人不知,紫翘却是一清二楚,房欢本体乃是金尾赤环蛇,此物近蛟,有化龙之象,但真龙的百来神通没传承几个,而善淫这项倒是实打实的,别的不提,这蛇妖的□不单雄壮,兴起之时,还能化作本形,成双龙戏珠之势,加之他成日里没羞没躁,哪是寻常人能受得了的。
“别听他胡说八道,你若是去了才是倒了八辈子霉呢!”紫翘他蹒跚着站起身,指着房欢道,仿佛眼前站的不是为妖修,而是只恶心无比的毒虫。
萧景没说话,只是回望了他一眼,双瞳乌黑,连一星半点的惧怕也无,想来是什么东西也没听懂,倒是白长了一副好相貌。紫翘这么一想,更觉自己当与那房欢硬磕,断不能便宜了那混账,他恶狠狠的威胁道:“你少在这放肆,待常禄大人来了,赏你上百尸虫还是少的。”
“我还当你藏着杀手锏呢,原来是指望常禄来救你。”房欢挑眉,面上的鄙夷之色昭然可见,只听得他轻声道:“见你等孤陋寡闻,我也不忍心啊,不妨告诉你们吧。前日里送到大圣那的桃花妖,妄图弑主,当场神形俱灭,至于常护法嘛,已经领罪跪在大圣殿外,看样子,没十天半个月的,是离不开地了。”
紫翘想反驳过去,那桃花妖乖顺无比,哪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但房欢虽可恶,决计不敢在大圣的事乱加描述,在这焚道宫内,造那位的谣言可是一等一的重罪。
“我也知你辛苦,半数的妖修皆由你领入楼,若是上头追查下来,我多说个一句半句的,只怕是……”房欢没有把话说完,紫翘的面色已昏暗下来,这等时候,若真有人多嘴,他定被压入地牢,刑罚不说,非得是七七四十九日才可脱得了身了。那地牢也不知折磨死了多少大妖,凶险非常,他修行本就一般,这一去定是回不来了。
“你想怎的?”紫翘问。
“不就是带美人出楼嘛。”房欢笑道,他朝前走了两步,与萧景贴得极近。“我们二人一见如故,还望紫理事成全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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