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虹尺来去如风,入那困龙之术不可谓不快,萧景也并非全无准备的,只见他抬手挥出一剑,那剑锋竟生出了一层白痕,径直朝着那龙群飞去。七墨本想要阻止,无奈隔了几丈远,只能眼睁睁的望着那剑光如芒,一去不归,若是现下将这术法惊动,要对付的,可就是守门的八十一条金龙,这数目,无论如何,也是过不去的。
那剑芒本是冲着最外的龙而去,刚碰着那闪闪发光的鳞片呢,就忽的化作了一道紫色云烟,随着那巨龙辗转而上,奔走东西,而那龙呢,竟是一点动静也无。
“轻云之蔽月,流风之回雪。”(注一)玉牌缓缓念道,这招数,还是他教得呢,只是这小子的路数,他如今也摸不透了,这轻云蔽月本该是诱敌深入之术,除了防守之外,该没有别的用途才是,萧景这一手,就跟玩花枪似的,并不会给那金龙一丝一毫的伤害。
不过再惊讶,玉牌也不愿开口,萧景既成了自己半个传人,也该有些自己的手段才好,他若一直才旁紧盯着,时不时嘱咐两句,才当真是害了他。
这会儿,那紫烟已蔓延而上,如同被什么东西牵引似的,在空中蜿蜒成一道九曲十八弯的路子,时而在那空旷处,有时又停在那些金龙侧身而过的地方。
“你那一剑,挥出的全是庚金之气?”玉牌问,他还道这小子怎么胸有成足呢,原是想着了法子,这术法自成一体,个中的庚金之气也依序流转,若在将这庚金剑芒注入其中,自不会与其溶做一块,这同源同根的东西,运转的轨迹又怎会有差?
这剑芒既是萧景所出,想要掌控其动向,自是轻而易举了。
七墨也觉神奇,但到底是没有开口,这修士之间的法术秘门多着呢,皆是由同门同宗的传承了千百年,若都全无保留地展示出来,这天下就不需有师门了。
“七墨兄且随我来,这路狭窄,每一步皆不得有差。”萧景回过头,眉目间一派稀疏平常,他容貌尚未长开,眉宇间尚带着少年特有的傲气。萧景的修为,七墨早就摸清的,初见时,不过无量七阶尔,不想短短一月过去,竟是到了无量九阶的巅峰,只差一步,便可铸就灵台,进阶筑基了。
修士的寿元,得在筑基之后方能平增两百岁,所以说,无量境的人修在容貌上,与凡人无异,皆是随着年岁变化,春繁秋衰的。而这萧景,看着不过十五六岁,修为进展如此,当真是不俗了。
然而容不得他再行感慨,这困龙之局,却是在一息间陡然生变。二人顺着那紫色剑气,尚未行太远,就见着那轨迹愈发的繁复起来,明明是一丈高的路,那庚金之气却在原地绕了十来圈,这才向上挪动了三两步,按理说,若顺着着庚金气韵的轨迹而行,便不会惊动那些庚金所造的雕龙,但如今看来,这也不算万全的法子。
飞行法器本就是腾空行走之物,若说有什么讲究,那便是快这一字了,而行走这庚金轨迹,所需的,却是一步不差,这些器皿不比手足,能分毫不差的运转下去,若是神识稍稍慢上一步,这东西也就偏了方向。
两人算是步步为营,总算将那道路飞过了一半,再想一鼓作气时,那轻云蔽月的剑芒却是陡然生变,只见那紫烟一闪,赫然分成了两路,再一眨眼,竟又分出了十多条岔道。而萧景二人,却早已踏上其中一道。
“不妙……”七墨抽出腰间银鞭,一面盯着身前蠢蠢欲动的金龙,那龙大吼一声,一摆长尾,就朝着二人俯冲而来,这庞然大物足有十丈长度,虽不具真龙的神通,却通体生鳞,龙的鳞片有如青金,一般的刀剑自是拿它无法,与它相比,这闯入术中得二人更像是砧上鱼肉。
就在这金龙逼近之际,一道银芒猛然而出,嗖嗖缠在了这头雕龙的脖项之上,这一鞭使得极快,又极其的刁钻,仿佛灵蛇起舞似的,短短一瞬,竟是又缠绕了一圈,若不是这对象太大,不定还能困个牢实。那龙被定住了脑袋,自是愤怒难当,它正要甩头,又有一剑斩了过来,恰是龙眼的位置,那如茶盏大的圆球崩裂开来,痛得那牲畜摇头摆尾,竟是从银鞭上挣脱了出去。
萧景手持含月,那剑轻啸,尖端已有了一丝的冰雪之意,待他再度出手,那剑势便如溶进了风里,一招一势,浑然天成,那龙几度欲冲过来,却是一次比一次的不济。
若说萧景这剑使得快,倒也未必,每一势皆是有出有进,魏晋分明的;但若说这剑太慢,那一勾一画却似藏在了云雾后面,无迹可寻。这本是玄霄传与萧景的第一式剑招,数年下来,这剑势竟已初成,刺斩收折之间自成一番气度,如那风中初雪,飘飘洒洒,漫无边际,倒也有了几分这揽月剑诀的意境。
玉牌并非剑修,它一行走生死大道的天生道种,何须在这些外物上下功夫,所以平身所得,也只揽月剑诀一册而已,这东西说来也非凡物,恰是那含月巅峰时,十部剑册中的首卷。如今含月是陨落了,在萧景手中的也不过万万分之一,但受这同源的东西一激,光芒大盛,直直穿透了雕龙的鳞甲。
那一剑深可见骨,正巧在那巨龙的脖项上,这灵气化的东西并无血肉,这伤口虽大,于它,却是还能行动的,含月并未收势,只在下一刻,携着那翻飞冰雪直直刺去,将苟延残喘的金龙拦腰截断了。
困龙之阵,九九循环之数,取的便是这源源不绝之理,一龙既毁,这紧接其后的,竟又是两头金龙。
“看这情形,这其后的四十头我们是无从回避了。”七墨自腰间抽出第二条长鞭,这一根通体漆黑,曲折处泛着紫光,一看便是阴毒性冷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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