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年间。
楚念禾坐在炽芸阁内,衣裳单薄,雪白的葱玉指尖抚过枕边的一柄匕首,触感冰冷。
颜离辰冷眼看着她,嘲讽道:“皇后,你可知何为分寸!”
分寸?听得这两个字,楚念禾的睫毛颤了颤,语气森然道:“皇上指的分寸,可是要我即刻让位于她?”
颜离辰冷哼一声,眼底满是嫌恶。
眼前的乾元帝,乃是她青梅竹马的义兄,是父亲楚平克全力扶植上位的七皇子。
谁知,父亲为他费尽心血,落得弑君篡位的骂名,却在颜离辰即位后,被冠上拥兵自重的帽子,就地诛杀!
若不是他当初真心求娶,她怎会嫁与他为妻?难道不是他日日相求,她才要父亲相帮自己的夫君登上帝位!
他的甜言蜜语似乎犹在耳边:阿凉,若是我登上帝位,便即刻封你为后。
阿凉,只有我登上帝位,我们才能永远在一起。
回首从前的耳鬓厮磨,两厢情长,竟是那般讽刺。
如今,便是说什么都晚了。
楚平克一死,楚府的老弱妇孺发配边疆,男丁皆锒铛入狱。颜离辰仍不满足,竟立刻迎了楚念禾的表妹沈湘芸入宫为妃。
还要求她让了自己的后位!
这万般屈辱,教她怎能甘心!
楚念禾攥紧了匕首,眼里透着凉意:“颜离辰,我是不会让出后位的!你那般
狠心,不如给我个痛快,也昭告天下,你容不下自己的发妻,要废后杀之!”
“你……”颜离辰眼中的怒火似要将她点燃:“你是不是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楚念禾的指甲早已陷入手心,鲜血顺着指缝流淌下来,她幽道:“狡兔死,走狗烹,如今我楚家满门都被你残害,你又能留我到几时?与其被你与沈湘芸这样羞辱,不如即刻处死我!只可怜我那一世忠良的老父,竟被自己的女儿亲手推向死路!我真是蠢钝如猪!”
颜离辰却突然笑了:“你的确愚蠢,我现在带你去见一个人!”
说罢,拖着楚念禾的手腕出了炽云阁。
幽深的地牢,散发着浓浓的腐臭味道。楚念禾已经不知道随着他走了多久。
直到走到一间矮小破败的囚笼前,颜离辰才附在楚念禾的耳边,声音如同鬼魅。
“你瞧瞧,那是谁?”
楚念禾皱了皱眉,只看到一个蹲在角落的身影,仿佛全身是血。
“你要杀我便杀!”那个身影语气淡淡的,似已知死期将近:“这般诛心,可见你实在可怜。”
“离倾?”楚念禾的心狂跳起来。
囚笼中的颜离倾微微睁着双眼,在摇晃着的烛光下,一双眸子清澈得震动了她的心。
颜离倾乃是先皇第四子,虽然平日寡言,但为了先皇打下了半壁江
山,当时,先皇是属意他为太子的,也曾有意要将念禾许配给他。
楚念禾在宫里事宴时远远见过他几次,却只看得大概的轮廓,并不真切。
颜离辰曾经不无担心地对她说过,颜离倾阴险狡诈,更是因在沙场征战多年,行事粗鄙野蛮,实在不是她的良人。
颜离辰的话,她有哪一句怀疑过?
她不顾父亲反对,坚持要嫁与颜离辰,楚平克无法,只得拥护颜离辰上位。
而今……
竟是自己害他成了阶下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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