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小婵神色不对,楚念禾犹疑了一下,还是伸手拉住了她的手道:“你怎么了?”
小婵的眼圈迅速地泛上一层红晕,用楚念禾未曾听过的冷漠语调说道:“小姐是觉得小苓如今嫁人了,奴婢在您身边也没什么用了吗?”
“你这是什么话?”
楚念禾只觉得小婵甚是陌生,蹙了眉头道:“你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这宫里人多事杂,我又不能时时处处地陪着你,若是哪日……”
她急着解释,却不防瞧见小婵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流了下来。
小婵性子洒脱爽朗,几乎很少有流眼泪的时候。如今楚念禾瞧着她这幅样子,才突然发现是因为自己的话伤了她的心,登时也觉得有些不好受。
“小婵,你知道我没有你说的意思,”她温声哄劝道:“你若是不愿意去,只陪着我留在宫里就好了,我会回了公主,让公主再拨两个年岁小的丫鬟来给你作伴,你看可好?”
她的脸上带着温柔的颜色,瞧的小婵终于绷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小姐,您再也再也不要说这样的话了。奴婢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就算是有人要将奴婢千刀万剐了,奴婢也是绝对不会抛下您离开您的……”
她一边哭着,嘴里又含含混混地说道:“小苓出嫁的头一个晚上,奴婢和小苓到了半夜都睡不着。小苓有好几次想要来找您收回成命,可奴婢想着,您已经答应了郝传,小苓又对郝传一心一意,这样纠缠,小姐烦心,也在郝传跟
前失了信誉。奴婢就劝着小苓,一边劝一边在黑着灯的床上哭,只不过小苓没有发觉罢了……”
小婵说这话,鼻涕眼泪已经糊了满脸。楚念禾心中如何不感动,哪知道心思如此粗犷的小婵竟还有这般细腻的时候。她踌躇了一下,便去打了些水来,一边拧了手巾给小婵擦脸,一边温声说道。
“如今小苓出去了,你我都舍不得。可就像你说的,他们是两厢情好,早晚都是要成婚的。如今郝传仕途也顺,若是再霸着小苓不让她嫁出去,只怕郝传的家人都想着要给他纳一房妻妾来传宗接代了。小苓平时虽不爱说话,可她是心思细腻的人,若是真的要跟别人共侍一夫,你看她可能忍得?”
小婵没想到还有这一层,一时不由得有些出神。
楚念禾便接着说道:“所以,现下是让小苓出嫁的最好时机,我们放她出去,就是在为她着想了,你的想法和做法都很对。只是往后……”
她犹豫了一下,又轻轻地叹了口气:“往后你也是要嫁人的,我只怕你到了年岁,你家里的人上门要讨你回去。咱们玄洵国向来都有将二十二岁的丫鬟放回家的惯例,若是到时候真的有人来讨你,我又该怎么办呢?”
小婵仿佛没有想到桩事,如今听到了,不由得吓得瞪大了眼睛道:“小姐!奴婢不回去!他们当初说卖就把奴婢卖了,如今讨奴婢回去,只怕是为了要将奴婢卖给哪家娶不上媳妇的赚一笔钱。若是如此,奴婢宁愿去死算了!”
她说得惊慌,楚念禾听得也是揪心。这也正是她担心的事。如今小婵已经过了二十一岁的生日,眼看着还有一年就要放回家去了。若是她的家人心思不善,一心等着将她讨回去卖钱,只怕也甚是不妥。
楚念禾瞧着小婵如此害怕,便还是先安慰她道:“你别怕,若是到时候你家里人来讨你回去,我只管给他们一笔钱,让你留在这里就是了。”
她说得认真,可小婵听了,一张脸却是愈发白了起来:“不行……不行!奴婢的哥哥您是见过的,他最是爱耍无赖的人。宰相府是有身份的地方,他心里也清楚,若是您把钱给他了,只怕他会无休无止地过来要钱,一次不给便会大闹起来。小姐,奴婢真的好怕,若是这般给宰相府丢了脸面,只怕奴婢是想留也留不下了!”
小婵吓得愈发胆战心惊,眼眶红红的,看得楚念禾十分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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