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栈的时候,外面围满了古德镇上的镇民,他们眼睛都冒着绿光,目光就盯在那几个跪在客栈大堂里面的道士身上,挪移不开。
有些犯困的战九歌打了个呵欠,揉了揉惺忪朦胧的眼睛,提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正要往嘴里送去,却被另一个人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燕坤泽就着她的手,轻轻地抿了一口,微微皱起了眉头。
原本还对他们没什么好脸色的老板娘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赔上了几分好脸色,说:“这茶叶放的日子久了些,味道有些涩……”
战九歌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没事没事,不要紧。”
她看燕坤泽喝完这陈茶一点反应也没,最多只是蹙了下眉头,也就没放在心上。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看,战九歌自然不好意思拿乔,就这么饮了一口,舌尖上炸裂的苦涩被放大了百倍,从头涩到了脚后跟。
战九歌顿了一下,再也忍不住喷了出来。
“噗——!”
茶水被她喷洒在桌上,点点的水渍落在桌面上之后,不用布料擦拭,就自己消失不见了,看起来更像是渗入了桌里。
然而战九歌并没有在意这些,只是拍着自己的胸脯猛烈的咳嗽了一阵,好久之后才平复了下来,用异样的目光看向了燕坤泽。
似乎在指控他: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茶水竟然是这种苦味?
燕坤泽忽略掉她的视线,看向了那五个排成一列跪在两人面前的道士,将一直掖藏在袖子里面的白龙珠放在了桌上。
白龙珠是不世的圣物,光是看它表面盈盈闪烁的光芒就可见一斑。五个道士看呆了眼,直到燕坤泽问起话来,才恍然大悟似的,抬起头看向了燕坤泽。
他问:“你们是哪个道观的?这古德镇,又是怎么回事?”
人有千面,像他们这种欺软怕硬的人,不止是燕坤泽、就连战九歌也见的多了。他们虽然对眼前的两个不凡的人物抱有敬畏之情,但是这不代表着他们就会随便把自己的底细交待出来。
更何况,他们心知肚明,把人的魂魄当做养分来炼化法器,本就违背修道的法则,只是他们道观的观主剑走偏锋,才想出这么个法子来。
见他们都沉默不语,燕坤泽便默契地与战九歌交换了个眼神,围观的众鬼魂不知道他们心里想的什么,眼神中透着些失望。
只有白文知道,这两个人怕是连心和脑子都长成了一个,对方在想什么,只要对视一眼便都知道了。
战九歌站起身来,打着呵欠伸了个懒腰,从后腰摸出了凤尾鞭,挑着唇看向了那些个道士,也没多说一句话,狂风骤雨似的甩出一记长鞭,生生将五个人都拍翻在地上,等他们在地上痛吟着打了一会儿滚,才看到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多了一道像是被火烫过的一道疤。
哀嚎声顿时如同鬼嚎一样,在这间不大的客栈里响起。古德镇的镇民们讶
异于她的手段,吓得顿时向后退了几步,却仍旧不肯散去。
唯有客栈的老板娘脸上不仅没有惊恐,反而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战九歌可以看出她眼中带着几分隐忍、几分畅快,像是大仇得报的感觉,叫人越来越好奇。
燕坤泽说:“就算你们不肯说,这里的事也是瞒不住的。你们以为害了人之后,会没有报应吗?”
他斜视了一眼门口的那位老者,突兀地说了一句:“请坐。”
下一刻,那位因为护着小姑娘而受到道士们创伤的老者就坐在了燕坤泽的对面,他的脸上还带着惊讶的神色,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周,这才明白终于遇上了路见不平的高人。
老者的魂魄有些发淡,大约是受过创伤的关系,看起来虚弱了不少。还是白文从随行的行李拿出了一个荷花小碟子和一柱矮香来点上,香薰的味道溢满了整个客栈,才让老者的脸色看起来好了许多。
却仍旧是鬼魂特有的煞白,骇人得很。
老者在燕坤泽的注视下,安定下心来,缓缓说道:“蒙高人搭救,感激不尽。如您所见,古德镇上下全镇的人,都已经死了。”
燕坤泽一手放在自己的腿上,一手放置在桌面上,轻轻地摩挲着白龙珠的珠面,轻声说道:“看得出来,也猜得到几分。不过,事实还要听镇长亲口说出,比较可信。”
老者点了点头,徐徐道来。
早在许久以前,古德镇还是生人们都爱游玩的水乡古镇,别有一番风味。直到有一日,临近此处的一座道观来了一位观主,人称净世观主,说是要与镇长谈论古德镇外乡游人与净世道观的合作。其实就是央求着镇长为净世道观引进香火,这香火油钱自然是双方平分。
本来是互助互利的事,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天那观主就变了脸。不仅扣下了银钱不给,还遣人偷偷给古德镇放了一把火,将外面设下了屏障,任谁也逃不出去。
就这样,一整个镇子上的人全部都被活活烧死了。
听到这儿,战九歌觉得纳闷,“古德镇不是有一条小溪吗?贯穿整个小镇,怎么会连火都扑不灭?”
老镇长发出一声鬼叹,幽幽哑哑,让人头皮发麻。他说:“谁知道那火是什么火,竟然冒着蓝光,用水扑都扑不灭,却沾到身上之后足可以把人烧得死透了。”
燕坤泽心里咯噔一跳,与战九歌的目光对上,连她也是那副惊疑不定的表情,他当下便沉下一颗心来。
“看来这人是早就谋划好的,选中了古德镇作器皿,镇上的人来做增进修为的捷径。”燕坤泽半眯起了眼睛,握起的拳头砸在了桌上,吓得躺在地上的五个道士抖了抖不敢作声。
“可笑!借助他人的性命来添补自己的欲望,就算得了道又如何?”
燕坤泽冷漠的目光如同利箭一样射在了五个道士的身上,更像是冰锥一样,将他们牢牢地钉
在了地面上。他像是在进行着最后的审判,向这些罪人们做最后的确认。
“古德镇的事,是否真是净世道观所为?如果你们肯说出实情,我会替你们好好向十殿阎王求情,让你们少入一层地狱。”
……
天色渐亮,而镇上的人却像是被阳光和外界驱逐的异类一样,不是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就是躲在树荫底下,抱成一团向燕坤泽这边张望着。
他仍穿着那一袭月牙白衣裳,不嫌污脏地就那么坐在客栈门前的台阶上,脸上神情淡漠,只有眼神在扫过这些镇民时有所闪烁。
不多时,战九歌就从阴森黑暗的客栈里面走了出来,手中似乎还拿着一本册子。那册子封皮上的墨迹还没干,就被战九歌给递到了燕坤泽的面前。
然而,燕坤泽并没有接过去。
他说:“直接说罢,你该不会想让我出门多时还要看这种敷衍的陈词总结吧?”
战九歌咋舌:“你怎么知道是陈大人写的?”她吐了吐舌头,笑道:“虽然罗嗦了一点,不过陈大人总结得还是可以的。”
她见燕坤泽实在没有接过去的心思,于是便大致给他说了一下内容:“古德镇失火是十年前的事了,镇上的人原本有上千口,现在只余下了两百多个鬼魂。被带走的那些,恐怕是已经是找不回来了。”
“那净世道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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