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来怎么也不回屋里?我总担心你会出什么事。”
战九歌伸手就要去拿桌上的酒壶,她戴在手腕上的转神铃发出悦耳的响声,引起了夏朗的注意。夏朗的脸色微微一变,又看着战九歌这身行头,愣了好半晌。
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燕坤泽不动声色地端起了酒杯,径自轻啜了一口,战九歌的杯子就凑了上来,跟他一碰杯,清脆的碰撞声让坐在一旁的夏朗回过神来,发出惊叹。
“燕兄弟,没想到你竟然有这种癖好!”夏朗一脸钦佩的样子,心中对燕坤泽肃然起敬。
燕坤泽轻咳一声,险些把口中入喉的酒给呛到鼻子里。而战九歌则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们两个,完全听不懂这个汉子在说些什么。
等燕坤泽咳完,优雅地用手帕擦了擦嘴角,牵起了战九歌的手同夏朗解释道:“这是我夫人,出门在外穿成这样只是为了行走方便。夏兄你误会了。”
夏朗粗嗓门惊讶地叫了一声:“诶?!”
顿时惊得整个客栈里面的人都往这边看了过来,夏朗尴尬得傻笑一声,又仔细地打量了一番战九歌的外表。
她看起来身形瘦弱,个子也比寻常的男子矮了半头,眉清目秀,若不是她眼神带着几分凌厉,与众不同,还真看不出她与寻常的男子有什么不同来。
“失礼失礼!”夏朗尴尬地一抹头上的汗,把手伸进了身上的布兜里面,摸索了好久才摸出一串佛珠来,真是让人一点意外都没有。
燕坤泽暗自笑了下,就见夏朗将那串佛珠放在了战九歌的手心里,还十分虔诚地做了一个双手合十的手势,颇为认真地说道:“这串念珠是和尚我跑了一百八十个寺庙收集的佛骨,打磨了足足十年才制成。后来我师父给它加持了佛门的圣印,有辟邪挡恶之功效。”
战九歌听得瞠目结舌,觉得这东西太过贵重,就又推了回去,忙说道:“不行,这念珠得来不易,大师还是将它收起来……”
“不不不。”夏朗又将佛珠推了回去,粗犷的外表下意外地藏着一颗纯净又良善友好的心,他憨厚地一笑,露出与他彪悍的外表不符合的温和来,又深深地看了一眼燕坤泽。
“和尚与燕兄弟虽然是萍水相逢,不过我们两人却一见如故,这念珠再好也不过是身外之物。弟妹若是不嫌弃,收下便是。女子身上阴气重,难免会引来些不干净的东西,有了这念珠,保你平安顺遂!”
假和尚的笑声宏厚爽朗,端的是一派正气,他笑了一会儿见战九歌仍有迟疑,这才想起来,她既然是戴转神铃的人,说明她本身就是个修为低的妖怪。
再拿着驱邪避恶的佛珠,岂不是……
他大手往自己头上一拍,啧叹一声,“瞧我这糊涂的!弟妹你……是不能戴这东西啊?”
战九歌暗中看了下燕坤泽的脸色,见他稍稍点了点头,才拿起那串念珠戴在
了自己的手腕上,正好和转神铃凑成了一对儿,配起来还挺好看的!
在夏朗震惊的目光中,战九歌抖了抖手腕,笑着说了一声:“多谢。”
饭菜和好酒一上桌,夏朗这个酒肉和尚嘴上就没个把门的,天南地北海吹一通,同他们两个说了许多的奇人异事。
若是换做以前,两个人兴许都只将这些当做笑谈,而如今,他们竟无端地生出许多的羡慕之情来。
一个是身在高位的君王,一个是下决心要守护这片国土的将军,两个人都将自己死死地锁在了大燕,即便有心去看这名山大川,也被羁绊着、脱困不得。
酒肉穿肠过,夏朗才问起了他们两人来这里的意图。战九歌回道:“我和夫君二人,乃是从燕城而来,游遍了江南风光,这便要启程回家去了。”
说起家这一字,燕坤泽率先想到的,竟是将军府中在藏书楼的那段旖旎时光,心中颇受触动地看向了战九歌,唇角含笑。
战九歌与他目光触及,迅速地低下头来啜了一口酒,还以为他是因为自己喊的那一声夫君而揶揄她呢。
“去燕城啊……”夏朗摸着自己的络腮胡,思索片刻,厚着脸皮问道:“和尚我向来都是四处漂泊,居无定所,毕生的心愿就是能走遍人界各处,顺便寻求机缘。若是燕兄弟不嫌弃的话,可否带和尚一程啊?”
“呵。”燕坤泽还真没见过谁敢像他这么厚颜的人,先是跟自己称兄道弟,然后又求着蹭一蹭马车一同去往燕城。
他将手中的折扇唰地一下打开,在战九歌惊诧的目光中痛快地应了下来:“当然,一路还请夏兄诸多照应了。”
夏朗大喜过望:“好说!好说!哈哈!”
懵懵然的人,恐怕是只有战九歌一个人了。
待用过饭食之后,燕坤泽和战九歌回到了两人的客房中,战九歌不解地问道:“为何一定要带着那和尚?我们与佛门接触甚少,他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正经的佛门弟子啊!”
燕坤泽轻声道:“他热心是真,我又怎好意思拒绝?”
只见战九歌瞪大了双目,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莫不是改了性子?以前的你十分谨慎,绝不感情用事。怎么到了这和尚身上就……”
“你在担心什么?”燕坤泽勾起了唇角,戏谑地望着她,开玩笑道:“你该不会怕朕……移情别恋,喜欢上一个和尚吧?”
战九歌:“……”
见她仍旧气鼓鼓地盯着自己,燕坤泽没有再就着夏朗此人说下去,而是说起了她手上那串转神铃的来历。
“按照夏朗的说法,大燕存在这种奇怪的贩市已久,但是整个大燕却只有两处,是否有些不大合理?”燕坤泽这一路上都在琢磨着此事,又问起了战九歌:“你在边陲之地,可听说过这种妖怪贩市的存在?”
战九歌摇头。“我一门心思扑在战场上,倒是听手底下的兵将曾说起过,有
个卖杂货的集市卖的东西古古怪怪,现在想来,怕是他误入了你口中所说的贩市。”
怪不得方才看到假和尚夏朗的布兜里面有什么活物在动,原来是从贩市里买到的小妖兽。
思及此,战九歌看向了他用手帕简单包扎起来的手指,一把拉到了自己的跟前,小心翼翼地解开手帕一看,就见上面什么伤痕都没有,光溜溜的,哪里有什么被咬过的痕迹?
战九歌抬起头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燕坤泽猜到她在想什么,十分淡定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指,说道:“自己愈合了,不碍事。”
战九歌有些颓败地叹了口气,突然很认真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燕坤泽。”
自燕坤泽记事起,所有人对他的称呼都改了,无一不是崇敬又畏惧地喊一声太子殿下,或者是皇上。像战九歌这样直呼其名的,近几年便是连太后都不曾这样喊了。
他伸出手来捏了下战九歌的脸颊,只觉得上面好不容易养出来的小肥肉又因为这几日身子异常,折腾的又瘦回去了。
燕坤泽嗯了一声,轻声回她:“怎么了?”
小将军的表情看起来严肃又庄重,腮帮子还鼓鼓的,似乎憋了很多的话想要跟他说。然而千言万语,都只化作了一声软侬侬的撒娇,小将军一头栽进了他的怀里,用脑袋拱着他的胸口,埋怨着道:“你怎么有那么多的事瞒着我呀?”
呀~这将军不得了,学会以柔克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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