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凤火在元神的催动下,愈烧愈烈,火光照映得半边天都被染上了赤红的烟霞,好看极了。
而正在燕城的一片慌乱之中,忙着逃跑的人在感受不到那股几乎快要近身的灼热之后,疑惑地抬起头来望向了天空。
被金色侵染的天空恢复了原本的一碧如洗,只有在西边的半边红霞天上,远远地能看到一只巨大的鸟正驮着太阳渐渐远去。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太阳被带走了!不会掉下来了!”
街道上的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抬起头来望向了天际。这一幕奇观,就连修行中人也很少见到,不止是燕城这些寻常百姓,就连各个洞府、各大门派以及各方仙魔妖等势力,也在观望着。
千年都难得一见的凤凰,在今日出没,却是为了陨落的金乌,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叹惋。
有小孩子问:“娘亲,那只大鸟是什么呀?”
许许多多的人都沉默下来,一片静寂,也不知是谁想起了什么,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说了一句:“凤凰?是不是凤凰?!只有神鸟才会这么庇护着我们燕国!你们快看、那鸟的形貌,分明就是书上
所描绘的凤凰啊!”
凤凰为救苍生现世?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大街小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们感恩戴德地跪拜在地上,一如从前在大地干涸的时候,天降了那场甘霖一样。
人可以不语怪力乱神,却不可以不知感恩。神鸟凤凰分明带走了那个快要坠落的太阳,从而使他们这些凡人得救,这是不争的事实。
甚至有人开始为神鸟祈祷,希望她能够平安归来。
也正是在百姓们忙于叩首感恩的时候,一片巨大的阴影从他们的头顶上掠过,还是刚刚提问的幼童,抬起头来呆呆地看着身躯粗长巨大又矫健的家伙从头顶上飞过,白色的鳞片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反光来,晃乱了人的眼睛。它的四爪锋利无比,身躯渐渐升入高空,在注意到他看着它的时候,那双比明珠还要大的蓝色眼瞳绽放出柔和的光芒。
幼童似乎听到有人在他耳旁说——
好孩子,别害怕。
“娘!是龙!”他终于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来,扯了扯身旁女子的衣袖。只见她从地面上起身,顺着幼童胖嘟嘟的小手望向了上天,一道伟岸身姿在云海中翻腾,追着西方而去。
龙向来都是俗世百姓们崇敬的神,家家户户在过年的时候,都要将龙的贴纸牢牢贴在家门上,以求家门平安,大富大贵。
如今神鸟和神龙都出现在燕城,又怎能不让这些百姓们高兴呢?
“龙凤呈祥!咱们大燕一定会繁荣永盛!”
有人高呼,有人应合,燕城一反刚才那副凄惨的逃荒场景,却见百姓们高呼声一潮赛过一潮,像是得了什么喜事一样,欢呼不止。
然而,已经飞往不知何地的战九歌却觉得身上的负担越来越重,已经快要驮不动了。她咬着牙燃烧着自己的元神,拼命往西方赶去,竟也快了不少。
可她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元神一旦被燃,她就再也回不去了。兴许,等到了若木神树之下的时候,那里就是埋葬她的地方了。
“你放我下来吧。”稚嫩的声音从小金乌的口中说出,带着点虚弱,和绝望。“这
战九歌冷声说道:“就算是荒原,也是他曾经守着的地方。你要是早知道有这么一天,何必玩火自焚?”
听小金乌的声音,也不过是个刚开了心智的幼童,若是有人好好引导,又怎么会演变到今天这种地步?
谁料它蹬了蹬脚,低低地笑了一下,笑声中带着几分压抑。战九歌听出了几分嘲讽之意,忍不住恼道:“你笑什么?”
“笑你,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么傻的凤凰?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也不想跟自己的哥哥争个高低。可是……”它金色的眼瞳望向了九重天上,片刻后又紧紧地闭上。“天界是个墨色的染缸,如果可以,千万不要去……”
它身不由己,做了别人的棋子,一场算计搭
进了自己的命。只盼下一世不做神仙不做人,随便做个浮尘砂砾就好,无念无想。
战九歌对它的话似懂非懂,心下想道:莫非这小金乌是被人指使?
她咬紧了牙关,想要再抗一会儿,不料身子却不听她使唤,任由双翅再怎么煽动,也飞不起来了,她感觉自己背的并不是金乌,而是一块比天还大的石头。
终于,她扛不住了,巨大的身形瞬间还原成了巴掌大的小凰鸟,元神燃尽,全身都传来被碎石碾过的痛楚,和金乌一起往凡尘坠落,平地高原,山川大荒,也不知道遭殃的究竟是哪里。
好巧不巧,似乎这是一场天的阴谋,风云骤变,乌云密布,平地传来一声惊雷,竟是要劈死她和小金乌!
如今他们两个已经是任人宰割的模样,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金乌被蓝白色的惊雷劈中,身上金光瞬间泯灭,死前发出了一声微弱得几乎听不到的叫声。
唉。
战九歌在心底里面发出了一声叹息,心里想着,今天恐怕是真的要凉在这里了。她还没好好跟自家夫君好好滚过几次床单呢,美色误人啊……
霹雳雷声越来越近,她的眼前也逐渐陷入一片黑暗,自然也浑然不知,赶到的白龙发出的怒吼,足以震天,逼退惊雷。
再看扯着地脉的翱止被战忘生逼得节节败退,身上全都是被他的刀划出的伤口,鲜血和黑雾直流,可他即使是到了如此的境地,也只不过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战忘生,捏紧了拳头,讥讽道:“若不是契约先断,我无法触及龙脉,就凭战忘生你想打赢我?简直痴心妄想!”
战忘生将手中的大刀抵在地面上,冷哼一声,不屑地回道:“痴心妄想的人是你。不管是我夫人也好,还是这天下的苍生也罢,都只是你一个人的妄想。你注定,什么都得不到!”
“住口!”翱止的脸色骤变,狰狞无比,声音中带着几分狠戾、厌恶和憎恨,“若不是你,她怎么会早早的死去?!她,本该是被宠着的大小姐,都是你……这一切都是你害的!”
“你疯魔了。”战忘生不为所动,明朗如初。
“凤凰一脉,向来薄情寡淡。她愿意为我诞下孩儿,足以说明我们两人情意深浓,你固然对她疼惜,可她的心始终不在你的身上!就因为这样,你就企图杀我亲儿,伤我儿媳,屠我战家满门!你以为,这是夫人所乐见的吗?!”
多年的旧怨,在此时爆发。
两人本都不是喜欢多做解释的人,将这份感情藏在心里这么多年,连同伤痕和恩怨一起埋葬了起来,一斗就是几十年。
可是能怎样呢?翱止发出了桀桀的笑声,将黑袍一掀,露出了那张脸来,亮出了手中的长刀,缓缓举起,指向战忘生。
“事已至此,我是不可能再停下了。战忘生,你忘记你的一双儿女几乎都死在我的刀下了吗?来吧,今日,就来做个了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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