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接着回去休息吧,绿川,你先去把里头的香拿出来。”
“是。”
诸伏景光现在觉得自己就是即将上刑场的死刑犯,虽然公文判书还没有发下来,蒂萨诺对自己的态度也和往常没什么不同。
但这让他心中的不安感更剧烈了,这是风雨欲来的前兆。
蒂萨诺杀人灭口时总是温温柔柔的,他和你开玩笑时反而会甩脸子。
他先行离开,进到屋子里去拿蒂萨诺口中说的什么线香——其实里面根本就没有。
他想转过头去,却被人从后脑勺那里狠狠地踹了一脚。
似乎是打到什么关节要害,似有电流通过全身,脚一麻,就倒了下去——但人还是清醒着的。
蒂萨诺的反应速度非常快,这是诸伏景光的第一想法。
“呃——”
“少废话,别乱动!”
然后他就被伯纳特给绑起来了,像华人超市里摆放整齐的大闸蟹一样。
这里的隔音效果做得很好,外面听不到这里的动静,神庙里也没有监控,如果处置得当的话,是可以悄无声息地死掉一个人的。
房间里是榻榻米,蒂萨诺坐在诸伏景光面前的软垫上。
“苏格兰、绿川光,又或者说......我该管你叫诸伏景光呢?”
橘真佑月仍旧是微笑着的,他的怒火早就在前几天消散了,现在面对苏格兰时,内心是冷冰冰的平静。
“大人...我不明白....啊!!”
“我建议你不要说废话。”
伯纳特将案桌上的杯子摔碎,捡起一块碎瓷片扎进诸伏景光的锁骨窝中,流血量不大,但很痛,这是当年琴酒给他的开胃菜。
橘真佑月还是跟从前看着琴酒对伯纳特行刑一样,静静地看着他把自己曾经遭受过的东西在苏格兰身上试一次。
好吧,其实算是很温柔了,毕竟来的不是琴酒,厢房里的器物也很少,苏格兰所受的这点伤,也只是小打小闹。
“既然您已经先入为主地做出判断了,那又何必来问我的话呢?”
诸伏景光吃痛,但还是仰起头来,死死地盯着蒂萨诺的面容。
真是如同古井一般深不可测的人啊,他竟看不出任何愤怒,也没有解气与喜悦,连抓到老鼠的兴奋感也没有。
“好狼狈啊,苏格兰。”
橘真佑月幽幽地叹了口气,轻轻啄饮杯中的清茶,他看了一眼那鲜血淋漓的肩颈,笑吟吟道:
“其实你的破绽一直很多,真搞不懂哪个缺德的家伙把你派过来的,哪有里世界成员跟家政妇一样精通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的?”
“咳咳...仅凭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便能定下我的....呃!”
伯纳特一点也不讲究往日同伴情地一脚踹过去,皮鞋在伤口处转了转,摩擦得又是疼痛、又是瘙痒。
“诸伏高明有一个兄弟,然而诸伏景光的资料却是一扫而空,不过长野县是小地方,总有做得不到位的时候,某所小学可是能找到你的同年旧照呢。”
金发碧眼的高大男子笑容狰狞,语气森然地陈述着:
“喂,你前几天是不是没找到上线啊?那个地址也早被推平了,怎么,他们停止卧底计划都不带告诉你的吗?”
啊,他就知道不能抱有侥幸,蒂萨诺只怕是特地去查了自己的踪迹吧。
果然...果然是被放弃了。
跟着蒂萨诺的日子里,诸伏景光自然知道日本政坛的腐败与混乱,连带着警方那边也被污染。
在联系不到人时,他的心中已然有了猜测,只是今天由伯纳特点出.....
心里还是很不好受。
那自己曾经所受的教育、长久以来坚持的信仰,那又算是什么?
不论是卧底,还是中断联络,难道只是高层的升职KpI和一拍脑袋做出的决定吗?
诸伏景光觉得自己就像是个笑话。
既然都查到兄长了,那么其他的家人与朋友自然一览无遗。
他自己已然是堕入深渊,断然再不能连累亲友。
蒂萨诺能查到这些东西,其实是有将自己原地枪决的权利的。
然而今日蒂萨诺对自己算是私下处置,这说明....他是不是还有得谈?
正如兄长往日里所说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他先保护好亲人朋友吧,至于主持正义....或许目前是做不到的了。
正义的使者先跑路抛弃的他,自己总得先找点出路吧?就算不为自己,也要想想兄长与朋友。
于是,诸伏景光垂下眼,非常、非常虔诚地低下头,坦然道:
“蒂萨诺大人,我永远忠诚于您。”
多余的话就不说了,显得太油嘴滑舌,多说多错。
他能感受到,蒂萨诺今天只是要给他一个教训,挨过去了就好。
“呀,我就说苏格兰是三个里最聪明的人嘛。”
橘真佑月笑了,接过伯纳特手中的碎瓷片,往苏格兰脸上狠狠一划——鲜血淋漓、疼痛难忍。
“疼吗?”
诸伏景光摇摇头。
只要没拿枪崩了他,一切都好说,更何况,蒂萨诺今日的态度,也不像是要加害于兄长的样子——但如果现在惹怒了他就不一定了。
“我卧底以来所知道的信息,都会详细写成报告交给您,以后,我只是您的苏格兰。”
这家伙真机灵。
橘真佑月不得不承认,苏格兰最后那句话确实取悦到了自己。
于是他满意地笑了,将碎瓷片扔到一旁,像是抚摸狗脑袋一样拍拍苏格兰的毛发,亲热地将他的脑袋放到自己腿上:
“今天真是辛苦你了;傻孩子,被碎瓷片割到怎么会不痛呢?伯纳特,去找主持要医药箱过来,顺便说一声,我们不小心打碎了瓷片,会十倍赔偿的。”
“是。”
伯纳特面不改色地出门了,这个金发男人行走于大厅中,忽然停下,冷笑一声。
苏格兰这个该死的东西,妄图走他伯纳特的老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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