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晚上七点四十六分,池遥给解意脚踝的最后一处伤涂上药膏,将棉签丢进废品盒里,长舒一口气:“好了。”
她关掉无菌罩,将废品倒进垃圾桶,用带有“医疗废品”标识的垃圾袋封装好,再将未使用的全新物品收回储物箱中。
解意龇牙咧嘴撑起身,抻展僵硬的四肢,捞过军装衣裤往身上套,由衷道:“池医生你也太敬业了,我趴着不动都累。”
“习惯了。”
池遥收拾完手术现场,回准备间将身上的手术服、发套、口罩全部摘下,打开龙头掬水洗了一把脸。
清凉的水滴顺着脸颊往下淌,她撑着洗手台看镜子中的自己,唇微张着喘息。
连续两三天没有充分休息,手术期间还未察觉,一旦停下所有的疲惫反噬上来,连动一动指尖都觉得费劲。
通往诊疗室的门被敲响。
“池医生。”
“稍等。”池遥用毛巾简单擦干脸上的水。
门打开,解意已经穿戴整齐,不比刚来时的懒散松垮,他站得笔直,精神气好了许多。黑色制服似乎是专门按照他的尺寸定制的,本该偏宽松、方便行动的军装,却十分裹贴身体,凸显出他的比例和曲线。
“池医生,我准备走......”解意看见从门里出来的人,声音戛然中断,唇半张着没合拢,眼睛一瞬不瞬落在池遥带着水汽、稍显苍白的脸庞上。
“怎么了?你准备走了吗?”
他偏过脸,喉咙滚了滚,又很快转回来,荡开笑意道:“是啊,我准备走了。”
他的视线过于明晃晃以至无法忽视,池遥走向监控器,抬手取下罩在监控器上的白大褂,整理后搭在手臂上,一边问:“看什么?”
她洗脸时将袖管卷到手肘忘了放下来,骨节分明的手指无意识抚着白大褂边缘处,另一只手拎起她从第三军区带来的那只医疗箱,微微用力,手背与腕部绷起明晰的脉络。
“觉得池医生很......”
对上她的眼睛,他偏了偏头,笑得很乖巧:“觉得池医生人很好。”
“谢谢。”池遥没有对他的夸奖做出过大反应,“我可能得请你帮一个忙。”
解意很乐意:“请说。”
见她腾手去拎医疗垃圾,颇有眼力见地抢先,“这个我来,你还要拿你自己的东西。”
池遥下午来时,他从窗户看见了她拎的皮箱。
“谢谢。”她没再客气,“我的宿舍在oga那栋楼,我不清楚路线,但同事已经下班了,要麻烦你带我过去一下。”
五点多的时候林卓余给她发来消息,问她能不能按时下班,他带她见一见同事们,然后领她去宿舍楼。那时候背面的治疗刚开始不久,池遥说明情况,谢绝了他的好意。
“池医生和我们住一栋楼?”解意略微惊讶,又认同地点点头:“确实和我们住比较合适。那以后除了在医务室,还有很多机会和池医生见面啦。”
池遥将房间里检查了一遍,点点头应和:“是啊。”
又道:“我们走吧。”
从诊疗室出来,透过窗户可见外面的天空已经笼上浓重的夜色,远处的建筑亮起照明灯光,楼下的路灯投出米白色光线,植物的轮廓与颜色变得模糊,仿佛一团团晕染开的墨。
皮箱安静待在放置的地方,室内灯光下,棕色显得更深。
“既然顺路,我帮池医生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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