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破沉默的是杨士奇,此时的杨士奇却显得脸色晦暗。
只见他缓步出班,郑重跪于地上,然后摘下官帽,随后直着上身道“陛下,是臣失德,不配为内阁首辅,竟引得天降灾祸,还望陛下治罪。”
朱祁镇却没有多说,而是轻呵一声道“首辅何罪之有?是朕德薄,引得上天不快,与首辅何干?”
说罢示意王振“大伴,把先生扶起来,先生年纪大了,赐锦墩。”
王振应是,小跑着搬了一个锦墩,然后将杨士奇搀扶起来,然后搀着杨士奇坐到了锦墩上。
这时朱祁镇这才开口道“多余的话就不要多说了,天人感应乃是天道,而今我们要说的是人道。
称水结果已经摆在这里了,这个时候不是治谁的罪的时候,而是需要各位团结一致共度时艰的时候。
先说说历年称水结果吧,还有这衡量称水结果的标准又是什么?”
工部尚书此时出班道“回陛下,历年称水结果工部都有存档,大抵在二两左右不过一两钱浮动。
全没有今年这般,差距如此之大。
还有就是衡量称水结果的标准乃是宣德五年。
臣记得那一年是开国以来少有的好年景,雨水充沛,物粮丰收。
故此先帝将那一年定为了称水标准。
而那一年黄河称水时,水最重也才二两一钱。
如今这称水结果显示,今年怕是雨水奇缺,旱灾已不可避免,甚至可能是波及全国的大旱。
朝廷当多做准备了。”
朱祁镇微微敲了敲御案,然后带着苦闷道“是啊,自太祖至今七十余年了,也就朕这个正统五年才有如此大旱吧?”
说着继续道“户部,常平仓储备可丰足?各地粮仓可丰足?”
户部尚书出班回道“回陛下,户部账册显示,常平仓是富足的,各地粮仓也都有存粮倒也没有问题。”
杨士奇轻咳一声道“别光看账册,得实地观察一番。
臣请派御史巡查全国各大粮仓,清理库存和账册,一一核对以备不时之需。”
朱祁镇点头“准了!”
时间回朔,天将亮未亮之时,顺天府衙门。
刘定文刚刚结束一天的工作,然后在家中老仆的催促之下准备回家休息一番。
马车刚刚启动还没走几步就突兀的停了下来,刘定文毫无防备,一头撞在了车壁上发出了咚的一声。
刘定文有些恼怒的揉着脑袋厉声问道“外面怎么回事?张伯?”
外面的车夫有些郁闷的声音传了进来“老爷,外面突然窜出来两个人,我拉缰绳拉的急了些。”
然后又对着车前一大一小一男一女两人怒声道“你们两个小鬼怎么回事?大晚上的不在家里呆着在外面乱跑什么?也就是我家大人心善,要是冲撞了其他贵人,有你俩好果子吃。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回家?”
却见大一点的女孩子闻言并未让开,而是拉着跟着一起的男孩同时跪了下去,双手捧着一份状纸,然后悲声道“小女,原河南府郑县县令,邺城县县令之女,携亲弟有重大冤情上告,还请于大人为我等父亲申冤!”
刘定文听到这个声音浑身就是一颤,赶紧掀开车帘探头看向姐弟两个问道“你二人是郑县县令之后还是邺城县令之后?”
姐弟俩看到车中出来的是个年轻人却不是父亲口中的中年人一时间也是愣愣。
还好女子年龄稍大,愣了一瞬就立刻回过神来,这是告错人了。
于是马上慌慌张张的收起状子拉起弟弟就要走。
同时嘴里大声道“官爷勿怪,是小女子癔症了,是小女子的错,我们马上让路。”
说罢拉着弟弟就要逃离。
刘定文喝了一声“慢着!”
随后朗声道“本官大兴知县,权署顺天府同知,于谦大老爷乃是本官上官,你有何冤情细细道来,本官亦可上秉于大人。”
于谦官声的确极好,听到刘定文这一句话后,女孩一下子定住了逃离的身影。
随后肉眼可见的浑身颤抖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女孩才回过身来,此时姐弟两人土灰灰的小脸上一道道眼泪冲刷的痕迹竟是那么的清晰。
女孩拉着弟弟再次跪下想要张口说些什么。
可是弟弟的哭声首先响了起来“姐,父亲母亲再也活不过来了,我饿…呜…呜…呜”
姐姐也是一阵惊慌,赶紧抹了一把自己的眼泪,趁着手上的湿润在衣服上使劲擦了擦,这才轻轻的为弟弟抹掉眼泪。
可是小孩子哭起来没完没了,眼泪如何擦得干净?
本就心情激荡的姐姐在多次努力无果之后,最后的坚强也被击碎,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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