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济堂离京城南门很近,三人一下车就看见门口围满了衣衫褴褛的灾民,几名家丁打扮的人正在耐心地劝解他们:“各位,上午的粥已经放完了,中午的粥还在煮着,还要过一会才能好。”
领头的吴管事见到柳茗泉立刻迎了上来:“柳姑娘这已经是你连续三天来了,真是有心。不过现在不能把车停在这里,弄不好那些灾民会来哄抢车上的东西,请你们随我来。”说着他引着几人从后门进了仁济堂。
刚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药味。
柳茗泉问:“吴管事,那几个得了时疫的小孩怎么样了?病情有好转吗?”
吴管事答道:“他们服下柳姑娘你配的药好了很多,有两个已经可以到处跑了。”
柳茗泉道:“吴管事你去吧,我知道这几日你都很忙。”
吴管事离开后,陆风竹道:“我看见吴管事的衣领上打着补丁,他难道是丐帮的人?”
柳茗泉点了点头:“这仁济堂是一位姓任的老先生出资办的,任老爷生前是丐帮净衣派的弟子,他过世之后仁济堂就交给了帮中其他人打理。”
顾庭月道:“仁济堂每日布施粥饭三次,耗费巨大,丐帮的人会做这样的好事?我看他们是别有目的。”
陆风竹道:“顾姑娘,人家愿意做善事是好事,能让这么多灾民吃上一口饭可算是一件大功德,你还是少造点口业吧。”
顾庭月‘哼’了一声,道:“木头就是木头,有许多事情你是不知道的,我也懒得告诉你,等你将来吃亏了你就知道姑娘有先见之明了。”
柳茗泉笑道:“好了,你们莫要总是斗嘴。我差点忘了你们昨晚去看了《断鸢记》,那戏如何?”
顾庭月道:“戏是不错,可惜没能看完,中间被一件事给打断了,实在是扫兴,关键是还看见很骇人的骷髅头,也不知会不会冲煞到自己,不行,我得去找个算命先生看看,免得接下来一年都走霉运,总之跟这个木头在一起就没好事。”
陆风竹听她前言不搭后语的胡扯,只是苦笑。
三人穿过回廊来到庭院中,一进院子就看见几十个小孩坐在地上,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正站在一堵墙壁前讲着什么。
“咦,这不是白玉尘吗?”顾庭月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柳茗泉道:“你认识白先生?”
顾庭月道:“我们昨晚之所以只看了半场戏就是被这家伙给搅和了。还有,柳姐姐,他不过是个臭要饭的,你叫他先生做什么。”
柳茗泉道:“白先生是任老爷的弟子,这仁济堂现在就是由他在主持,他非但每日给灾民施粥,还给灾民的孩子上课,这样的人怎么不能称他先生呢?”
顾庭月道:“你这么说我倒是好奇,他会给这些小孩讲些什么。”
柳茗泉道:“可以啊,那边台阶空着,若不嫌弃我们可以坐下一起听。”
只见白玉尘拿出毛笔在墙壁上写了个‘一’,然后又写了一个‘二’,然后他放下笔,问:“这两个字大家都认得吧?”
底下的孩子都笑了出来。
白玉尘继续说:“今天先给大家讲个笑话,以前有个土财主很有钱,可是却不识字,他给自己的儿子请了一位老师教他认字,第一天上课时老师就写了‘一二三’三个字,财主儿子学会后就跑到财主那里去说自己会写字了,让财主把先生赶走,不用再浪费钱。后来有一天财主举办宴会邀请宾客,便让儿子写请柬,结果呢他一个上午还没写好一张,财主很奇怪为什么儿子写了这么久还没写好,于是就跑去问,结果这傻儿子答道:都怪这人,姓什么不好偏偏要姓万,我写到现在也才写了两千多划。”
听到这个笑话顾庭月‘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白玉尘道:“这个笑话告诉我们的道理就是学海无涯,切不可因为只学会了一点点皮毛就沾沾自喜,还有读书总归会有用的,你们现在虽然暂时处于困苦之中可也不能因此而废学。”跟着他又用毛笔在墙壁上写下一个‘梦’字,然后问道:“诸位小友,近来你们遭受了不少磨难,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不知你们可曾做了什么奇怪的梦没有?若有不妨说出来,我好记录下来。”
一名少年问:“白老师,你记别人做的梦有什么用呢?”
白玉尘道:“每个人的爱好各有不同,有人喜欢喝酒有人喜欢斗蛐蛐,而我喜欢搜集别人做的梦,好编成故事讲给别人听。以后有一天会有人跟今天的你们一样听我讲故事。”
少年道:“我明白了,那我先说一个吧,前天晚上我做梦梦见自己来到一大片甘蔗林,甘蔗很高,我怎么走也走不出去,我害怕极了,之后便觉得口渴,于是我就开始啃甘蔗,从甘蔗根部开始啃起,就这样我越啃越高,等到反应过来时我发现自己随着甘蔗树一起来到了天上。”
说到这里少年停了下来,其他人纷纷催促他讲下去,他却拍了拍脑袋,表示自己想不起来了。
这时旁边另一名少年道:“小高,你不用故意卖关子,我们是不会把自己的糖给你吃的。”
众人起哄道:“对!小陈说得对,不把糖给他吃!”
小高怒道:“我说我的梦跟你有什么相干?你偏要来插嘴。”
小陈道:“你最讨厌你这样说故事的人了,再说你这个梦的结局很容易猜,不信我来猜一下,你随着甘蔗来到天上,忽然发现自己在很高的地方感到害怕后就掉了下来,然后你就惊醒了过来,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在啃着昨天偷偷藏起来的玉米棒子,对不对啊?”
众人哄笑。
小高道:“你猜的不对,我确实是从天上掉了下来,可是我并没有立刻醒过来,而是继续做梦,在梦里我的灵魂在天上飘荡,看见了地上摔成四五截的自己的尸体,我想把自己的尸体再拼起来,可是灵魂越越飘越高,直到我再也看不清自己的尸体为止。”
他这个梦十分恐怖,可说是大凶之兆,众人听了都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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