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前也就这样了,或许死后会比现在有名,毕竟,人若离家,多少会客死异乡,也会发生些不光彩的事。”炽烨走到邓汉炎面前,帮他理了理朝服。“刺史大人要好好保重身体。”
“谢世子抬爱。”
“如果大人做事不那么认真,或许我真会喜欢上大人呢。”
在这之后,邓汉炎的房间每隔三日都会被人翻一遍,有几次甚至是邓汉炎自己帮炽烨的人把门打开的,翻了那么多次,一点有用的情报也没有翻出来,久而久之,炽烨也失了兴趣,不再盯着邓汉炎,但邓汉炎身上这股不放弃的韧劲却打动了他。与邓汉炎相似的“庶子”处境,相当的武力和行事风格,让两个人从针锋相对到惺惺相惜。每一次去吃酒,付账的都是邓汉炎,炽烨想到邓汉炎的表情忍俊不禁。
小守卫到了邓汉炎的营帐里,一脸难为情,他结结巴巴地把炽烨的原话带过来了。邓汉炎微微摇了摇头笑了。邓汉炎刚一到,炽烨便起身迎了上去,炽烨有这种能力,即使睡着了,也能听到周围的动静,并立刻醒来。
“邓将军,数日不见,又消瘦了,躲在这山旮旯里忧虑着北冕国的国运,真是让我喜欢上将军了,山长水远都挡不住对将军思念之心呐。”炽烨一脸戏谑地笑着。
“矿山简陋,不比狮岗城,世子今日来,只能搜草屋了。”邓汉炎仍一脸木讷。
“哈哈,如邓将军所知,我这些手下都是些大字不识的粗人,一卖力就会掀了屋顶,今日就不搜了,改日吧。”
“今日仔细一看,世子也是勤勉又实诚之人。”这是西南狮岗城那个炽烨世子,玩世不恭,还有几分自恋,虽是信安王府的嫡子,但从小没有母亲,他父亲再娶后,他在信安王府的地位瞬间从嫡子变成了眼中钉,这副散漫的性子大概也是为了自保。
“没有本世子贤能,不是你的错。”炽烨理了理锦袍,将衣服上的褶皱也一并抚去,他依旧着了一件立领常服,衣衫整洁,锦袍之下,永远站着一个挺拔的身影。
“真是让人心生嫉妒,世子今日来矿山,是来看戏的吗?”京城发生的这些事,十有八九是跟他这个新晋虎贲中郎将有关,京城的那些大员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炽烨此行定是授他父亲信安君之意,邓汉炎毫不避讳地问道。
“知我者,邓将军。”炽烨既不挑明,也不否认。
“那你可要耐住性子,好戏都在后头。”
“瞧瞧,你这块木头,回到都城倒是聪明了。难怪,最近敏安一直向我打听你,如今,你在西南的人气已经超越我了,搅的信安王府的郡主芳心大乱。”
“别拿我寻这种开心,我只会带兵打仗,敏安郡主是你的胞妹,莫要毁她的清誉。今日阳光明媚,带世子在矿山转一转,请吧。”在他们的身上,邓汉炎依稀还能闻到领事林大火所留下的焦糊味,他眼睛的余光扫到在草地上吃草的五匹马,马腿上也像抹了灰一样。
“让你一个虎贲中郎将守一个矿山,太大材小用了,这领事林,是有什么宝贝吗?”炽烨想把问题引向前天晚上的领事林,身为监守的邓汉炎一定是见到了使水委毒的谢冲,可为什么邓汉炎在大王面前只字不提呢?或者是,他见到了缘遥,才让他绝口不提水委毒这件事吗?
“这你就要去问乐正大人,这可是乐正大人家的矿山啊。”炽烨的问题,邓汉炎也没有答案,而太傅星宿的的命令更是让他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只在心底祈求,不要再来一场屠杀。邓汉炎带炽烨在营房外转了一圈,让炽烨对这座矿山也死了心,他顺水推舟把炽烨推到了冯府。邓汉炎已经帮炽烨想好了,身为狮岗城的暂代家君,炽烨出现在领事林的任何一个地方,日后都会成为麻烦,只有让冯志也出现,老好人冯志在任何时候表现出来的圆滑,对炽烨来说都是有益无害。
“那你要多加把劲儿了,好好给这领事林玉矿火上浇油一番,要不冯志嘴里可吐不出什么像样的话来。”
“或许会告诉世子,是想增加玉石的产量。”两个人对冯志的了解默契地一致了,相视笑了。邓汉炎也不想炽烨问的深入,所有涉及兵力军权的事都会跟谋逆扯上关联,当年邓家被流放,正是被扣上谋反这顶帽子。如今,还是不要越这条线,天下是大王的,炽烨也是王族的身份。
“京城都说乐正大人家富庶,看看这矿山,果然不假,若我知道挖矿山这么赚钱,就不守狮岗城那鸟不生蛋的地方。”炽烨一拍手,附和着邓汉炎,他已听出其中的难言之隐,巧妙地转移了话题。若再继续问下去,他信安王府的“司马昭之心”就路人皆知了。
“现在来挖也不晚。”
“用先王赐的赤练刀挖矿,刀会生锈的,更何况,跟挖矿相比,还不如直接把矿山抢了。”炽烨脸上的认真吓到了邓汉炎,此时他就像个欠收的农民,既看着冯志树上的果子眼红,又气恼老天爷没有雨露均沾,不仅没有雨露均沾,狮岗城连宗室兵都被裁撤了一大半。
“你把这番话,添油加醋跟乐正大人说一下,今日一定不会空手而归。”
“今日只是凑巧路过,凑巧去见见乐正大人。”
邓汉炎侧目看了他一眼,炽烨说话或行事从来不会让人难堪或者感觉不舒服,他今日所说的凑巧,也是不想让邓汉炎难做。邓汉炎心中暗自感叹,这左右逢缘的能力跟那些文官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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