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铃儿之后,炽烨在安心等待五日后的婚约。今日恰逢永安街的集市,铃儿被安置在忠正街后面一座宅子里。自从圆满堂在京城被扫除后,这个据点成了炽烨平时来京逗留的地方,这座老宅座落在闹市区,鱼目混珠的地方将炽烨的小秘密都掩映其中。
铃儿坐在二楼的窗口看着,还有在犀牛岗时,他被剑洪带走了。失去了碧瑶,她本不甘心离开北冕城,当她被西夷人从剑洪看守的宅子救出时,她觉得是时候离开了,再逗留下去只会死更多的人。她在心底默念着林怀柔和复利的名字……炽烨走近她身后,她全然不知。
“这么悠闲,还有雅兴坐在窗口看风景。”炽烨总是冷嘲热讽。他在楼下看到铃儿时就觉得哪里不对劲,走到楼上才找出问题。铃儿不是坐在凳子上往外眺望,她半边身子坐在窗户边上,有一半身子已经在窗外,通常,只有男人会这样随性的倚坐在窗框上。
铃儿听声音已经知道是谁,她眼神依旧撒在窗外。这位是信安君,缘遥的堂兄,这是她第三次见炽烨,这位西南狮岗城的世子在十日前袭了信安君。从第一日掉转了去西夷的方向,铃儿就敏锐地觉知到自己存在原因,多半是用来换权力。铃儿不是一个舍得用脑思考的人,所以她喜欢真诚的东西,像邓汉炎和碧瑶。作为曾经的王妃,铃儿从不对炽烨行礼,炽烨也习惯了她的冷若冰霜。
培星将从集市上带来的包子放在铃儿眼前。“吃点东西吧,还是热的,趁热吃。”
铃儿这才将眼神从窗外收回来,她看了看眼前的包子,个个都白白胖胖的,还升腾着热气,让人很想吃两个。但她忍住了。这几日,铃儿可能把她来北冕城这一遭的坏事都经历了,不断地有人在她面前受伤、死掉。
“我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
“这个还不……”培星一脸难为情,话刚说了一半,就被铃儿打断了。
“我没有问你。”铃儿严厉的瞪了培星一眼,她的质问是向着炽烨的,她并不希望有人跳出来为炽烨当挡箭牌。
“啊,你是在跟我说话吗,是在问我吗?”炽烨的脑袋故意东张西望,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夸张的张大嘴巴装疯卖傻。
“对,就是你。”被铃儿用命令式的口吻呵斥了一句,又不能以牙还牙,炽烨感觉好像被别人在脸上踩了一脚一样无趣。若不是看在她对缘熠还有点用的份上,炽烨早就将她丢到大街上任人宰杀了。
“无可奉告。”炽烨越想心里的气积的越多,他丢下一句话气呼呼地转身回了里屋,留下铃儿一人对着一堆包子无话可说。
在炽烨与培星的对话中,铃儿听到了邓汉炎的名字,因杀害吕继才,邓汉炎被关在廷尉司,很有可能会在月末处斩。铃儿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里屋的炽烨还在琢磨该怎么跟铃儿说这个事情,现在,铃儿已经知道了。
炽烨用力地闭了一下眼睛,睁开眼时,眼珠变红了。炽烨临时起意,想到邓汉炎与辛铃儿关系非同一般,他眼珠一转,索性将事情扩大。
“辛洛……”炽烨走到她身边,他轻轻拍了拍铃儿的肩膀。对于邓汉炎的兄弟之情,全通过他的手传到了铃儿身上。他蹲下身去捡铃儿打碎的杯子,起身时,铃儿已泪眼朦胧,泪珠在她的眼眶里打转。
“邓,邓将军呢?”铃儿已经没有刚才咄咄逼人的气势,她的心咯噔痛了一下,就连说话的声调都有些恍惚。紧紧咬住嘴唇,强忍住眼里的泪水,不让他们流下来。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炽烨的声音很轻,轻到铃儿听到后,整个世界到处都是嗡嗡地轰鸣声。仿佛空谷巨大的回音,绕梁三天,铃儿内心的痛跟她受到的震惊一样大。他一次次地救她,在镜云阁与室女殿,都是他护她周全,他曾经跟她说:不要相信任何人,他却在无私地帮助着自己,如今听到邓汉炎的消息,她的心仿佛被狠狠撞了一下。
炽烨并不打算告诉她实情,所以,他没有准备回答铃儿的提问,他安慰她,纯粹是因为她的价值,就像马戏团训兽师给老虎肉吃一样,只因老虎吃了肉之后能给他赚点银子。
铃儿眼前出现了熟悉的画面,那柄银色的剑,闪着寒光,溅起的鲜血喷到她的脸上,还有碧瑶,在狮岗城时,也是小小的碧瑶替她挡了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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