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裴昭直接从医院去了学校，给姜酒发了条消息汇报。
谢灼命保住了，只是还没有醒。
谢英在这照顾他，姜酒去了学校。
昨夜的事回去后，陈戎已经告诉叶思思，那些什么妖魔鬼怪异能的太魔幻了，叶思思和闻夕也都不信姜酒会去杀谢灼，但看着今天的姜酒如最初来那般浑身写满了生人勿近的气息，也不敢问。
谭珊进班的时候，看到姜酒在位置上坐着，路过她旁边时不着痕迹扔了张纸条到她的桌上。
姜酒抬眼，把纸条捞到手里打开。
很小的字，很工整，映入姜酒眼睑。
［有黑暗使徒找我，让我继续我哥的事。］
姜酒瞳仁微凝，并没有回头去看谭珊，把纸条在手里捏成一团，再抻开时，只剩一团灰烬。
上课的时候，苗越让班里人自己复习，朝着姜酒喊了一声，“宋绮，你出来下。”
姜酒走出去，看着走廊上打扮知性，还戴着眼镜，斯文文的苗越，慢吞吞道：“又干什么？”
苗越上下打量她，“昨晚城外西郊的山上发生了雷劈事件，还有人看到那山上电闪雷鸣色彩斑斓的，跟迪厅一样，后来还去了一堆的警察，跟你有关系吗？”
姜酒瞥她，“怎么什么事都是我。”
苗越挑眉：“有人说那里发生了非自然事件，异调局都出动了，参考以前，能闹出这种动静的，我直觉感觉一定是你。”
姜酒：“……”
不愧是杀手，直觉准得可怕。
“是不是跟你都没关系吧？”姜酒有些无语，“没事别烦我学习。”
“哎！”姜酒转身就要回班里，苗越拉住她，“我话还没说完呢。”
姜酒不耐烦，又转回身子趴在栏杆上，“有事下次一口气说完。”
苗越：“卢进昌死了。”
姜酒没任何反应，语气淡地出水：“哦。”
苗越眯眼，“不会是你干的吧？”
姜酒虽然嘴上跟卢进昌说着等他死了帮他捐钱，留个大善人的好名声，但到最后并没留情，在卢进昌死之后，把他生前所有罪名都查出来整理交给了最高警方。
和卢进昌的死一起被公开的，是他平生所有罪名，列出高达一百八十余条，都打印成一本书了。
被他资助的那些人，很多还以为他是大善人，在那跟警方抗议说是虚假，最高警直接开了个发布会，来剖析卢进昌这事。
他的确资助了不少人，也有很多人因他的资助而改变人生，可这都不过是他伪装的表面罢了。
念佛是为了自己填不满的私欲贪婪恶念，行善是为了更好地行恶，而这些善跟他的恶相比不值一提，连个边角都沾不上。
这件事挺轰动的，至今网上还有讨论的余韵，有人骂有人护。
姜酒做好事不留名，对这事也没过多关注。
此时听苗越这样说，姜酒半趴在栏杆上，望着远处碧蓝如洗的天空，语气漫不经心地道，“这又不是什么秘密，你别什么都是我干得行不行，再说下去这个世界都是我创造的了。”
“怎么？”苗越察觉她情绪不对，挑眉，“谁惹你了，心情不好？”
姜酒想到昨晚，想到还没醒的谢灼，垂眸，疏离道，“没谁。”
“不跟你八卦了，其实我今天真有事找你。”苗越终于正色起来，“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姜酒斜瞥她：“你还有需要我帮忙的？”
苗越：“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的刀月吗？”
姜酒一顿。
那都很久了，苗越暗杀汴京前市长的时候，道上有传是刀月杀的，当时苗飞跟她提起一两句，说这可不敢让刀月背锅。
前不久跟宋绮对马甲，宋绮也发跟她提过一句，说刀月就是宋绮自己，常年位居杀手榜第前三，在杀手界也是个顶级传奇。
神秘无比。
姜酒不动声色地问，“怎么了？”
苗越道：“道上有人重金买刀月的命，价格高得无法想象。”
苗越跟她说这个，是知道刀月是宋绮了？
应该不吧。
姜酒挑眉，“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跟你没关系。”苗越叹了一声，“跟我有关系，我领导给我下了新任务，参与刀月击杀计划。”
姜酒微顿：“为什么要杀她？”
“江湖上传说，刀月身为杀手杀的每一个都是恶人，从未失过手，而这个人还有个特别癖好，在她手里死的人身上都会用刀刻一个月亮，那是代表他的痕迹。”
一般明面上的杀手，杀完人之后都会留暗痕，不是为了炫耀或者嚣张，而是告诉同行自己的战绩，以及告诉雇主自己完成了任务，以免被其他人抢功。
毕竟，就算杀手也是有kpi和竞争的，有时候还会几个杀手为了高额赏金接一个单，杀同一个人，为了表明是谁杀的就会各自做记号，除非是不需要赏金竞争，或者其他情况下才不需要。
没人知道刀月是什么杀手组织的，但能做到他那个级别的杀手自由度都很高，且他往常杀的又全都是坏人，他的记号是个月亮。
“三天前，中州死了七个人，都是最高官方高层重要人物，全是一枪毙命，还丢了一件重要东西，现场有刀月的月亮标记。”
这种标记特殊，除非是同行或极度了解杀手的存在，是不会察觉的。
“这几个人都是领导，平生并无太多过错，偷走的东西过于重要，但具体是什么上边也没透露，只出了巨额天价召集杀手猎杀刀月。”这是苗越现在必须去的最新任务。
三天前？
宋绮现在根本不在这个时空，上哪杀人去？
应该是有杀手冒充，让她背锅吧？
怎么先是有人冒充血凰现在，现在连刀月也有人冒充，而这些马甲之下，还正好都是宋绮……
难道，这次也要她化身刀月出去？
姜酒舔了下牙尖，“既然你们都不知道刀月是谁，怎么去杀她？”
“他们设了一个局，引刀月现身，瓮中捉鳖，他们为此还起了个代号，叫作［猎月计划］。”苗越叹了一声，“不过我觉得这次的猎月计划会失败。”
刀月那个人，苗越以前跟她交过手，她虽然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却成为对方手下败将。
苗越心中是有些畏惧刀月的，她并不愿参与这次对刀月的猎杀，但不能不去。
“我今天就要离开，不能陪你们考试了……”苗越叹了一声。
姜酒侧头看她，“你还有别的事找我吧？”
苗越又不知道宋绮就是刀月，她离不离开，没必要跟她说这么清楚，铺垫这么多，肯定还有其他事。
苗越顿了顿，没有跟姜酒再开玩笑，认真起来，“我这次要回组织总部，还有一些其他的私事，杀手这种职业都是在刀口舔血的，想要脱离组织的代价很大，我这次去参与猎杀刀月只是其中一件事，至于私事不太方便说，但有可能会丢命。”
姜酒看着她，“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我之前跟你说，我一个杀手来青藤做老师，是领导给我的任务，其实那只是一部分任务，另一部分是我要在青藤找一件东西。”
那件东西，据说只有青藤历代校长可以握着，可苗越在这里待了两年，把三年特殊班管教得老老实实，在宗立元面前也刷脸，可她始终没找到那样东西，甚至开始怀疑那件东西到底存不存在。
但现在，存不存在都无所谓了，她的私人目的，也不是必须拿到那件东西，而是隐藏杀手身份以为人师表的老师身份是为有个洗白的身份，进入天境学院。
苗越道：“我这次回去能不能活着回来两说，我今天找你，是想请你进入天境学院后帮我找一个人。”
姜酒微顿。
“他叫毕旬，男，还活着的话今年应该是27岁，右手小拇指上有颗痣。”苗越讲述着对方详情。
姜酒慢吞吞问：“他是你什么人？”
“是……”苗越嘴张了张，一时竟说不出来。
姜酒挑眉，“爱人？”
苗越摇头，垂眸，“是他把我捡回组织的，如果没有他我在组织里根本活不下来，更不会成为如今这样一个合格的杀手。”
他们这些杀手组织里的成员，几乎都是孤儿。
“我小时候有个很幸福的家庭，我爸妈很爱我，但后来他们被杀手杀了，在我六岁那年，只有我活下来，只有八岁的他把我带了出去，保护着我和我一起逃命，加入了我现在所在杀手组织。”
说起这些过往，苗越语气淡薄如说别人故事，“我们算不得爱人，顶多算是在阴暗角落里互相拥抱取暖的两个乞丐罢了。”
“若非要说，他是我的搭档。”
他们曾生死与共，是彼此最重要的人，他们之间的感情比友情爱情更重，是彼此在深渊里时唯一的光和救赎，互相支撑着活到现在，在无数杀手里脱颖而出，成为最厉害的那一个。
“可是四年前，他突然消失了，组织说是派他去天境学院执行任务，可他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消息，踪影什么都没有。”
苗越接青藤这个任务，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有个白道身份进入天境学院，加上顺应地脱离组织。
眼看马上就可以了，刀月最近兴风作乱，开始胡乱杀人盗窃引发公愤，她被组织调度回去，这几年杀手这一行当也不好干，新人没训练好，组织其实并不想她脱离，这次回去生死难料。
苗越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极小的盒子，里边放着一条黑色绳子编的项链，尾端挂着一个银色的向日葵吊坠，看上去磨损严重，有些破旧，像是很多年了。
“他是个很厉害的人，即使在天才遍地的天境学院应该也很出众，我给你发张他四年前的照片，如果你见到他，帮我把这个给他，再帮我告诉他我在等他回来。”
苗越把项链递给姜酒，姜酒并没有伸手去接，语气轻飘飘的，“我还没有答应你帮你呢。”
苗越的手滞在空中，沉默了会道，“我没有什么钱财权势给你，但可以帮你杀人，谁都行。”
姜酒：“……”
她没什么人要杀的。
她伸手接过项链，“如果他不在天境学院，或者已经死了呢。”
苗越又沉默很久，低声开口道，“那你就帮我把这条项链毁了吧。”
姜酒把项链收进口袋，“你什么时候走？”
苗越：“这一节，是我最后一节课。”
“那就上吧。”姜酒转身朝班里走去，“这节课只剩三十分钟了。”
苗越看着她进入班级，望着远处似乎要下雨一样，乌云密布的天空，深吐一口气，进入班里。
“同学们，今天我再给你们划一些普通重点高中的大重点……”
苗越站在讲台上，手里拿着教科书，和平时没有任何异样的嘹亮声音响起，下方座位上的学生们，睡觉的睡觉，听歌的听歌，看漫画课外书的看课外书，认真学习的只有姜酒周围闻夕和叶思思，那一小部分人。
苗越没去管，尽着自己身为老师对最后一节课的认真和负责。
第一节下课的时候，苗越收拾好自己所有东西，站在教学楼下广场上，看着校园里奔跑的青春洋溢的学生们，有些不舍。
这两年，虽然偶尔也有任务杀人，但不用再整天提心吊的，不用拼死训练，不用赶杀手KpI，虽然这些学生比杀人还难搞，但这也是她这一生难得的平静日子。
没上过学，没读过高中的她，也算读了一次，现在就当毕业了吧。
苗越抬头，特殊班所在位置的高楼走廊上，姜酒在那里站着，旁边还有叶思思和闻夕几个人。
叶思思和闻夕见她看过来踮着脚和她挥手，姜酒就默默地看着她。
苗越笑了笑，抬手朝她们挥了挥，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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