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君华的眼神很平静,平静的像是濒死之人的回光返照。
可越是安静,平静,就越让凌安感到不安。
良久,才听得霍君华淡淡开口。
“你”,她用手指向凌安,“随我进来。”
凌安跟着霍君华进了一个像祠堂一般的地方,朝着深处走去,门窗全都被遮住,但却有许许多多的烛火随着微风摆荡。
凌安感到压抑,仿佛回到了孤城被破时自己被迫坠入水中的感觉,她突然停下来,本能的抗拒着继续向前行。
霍君华并未察觉到凌安的变化,依旧自顾自的专注地向前带路
凌安缓了一下,再接着朝前走,直到看见了一扇偌大的屏风,后面整齐的摆放着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越过了屏风。
是牌位!整整一屋子的牌位!
凌安仔细地去看牌位上的字,一个,一个的看,看到浑身发抖才停了下来。
她最后将目光停在了霍翀和霍夫人的牌位上,扑通一声跪下去。
单单的几个字。
“舅父,昭昭……对……不起……你!”
凌安跪下去,双手交叠,行叩拜大礼。
她望着舅父的牌位,记忆逆着时光在往后倒退,退回到孤城,退回到自己还是孩童,若不是当年自己太过懦弱,舅父也许会有一线生机,若不是自己太过调皮,怂恿阿兄与霍哥哥玩捉迷藏,霍哥哥也不会……
凌安此时心中溢满了愧疚。
“看来是想起来了!”
霍君华的声音,犹如静潭沉湖般冷肃凝重。
这与平素里的霍君华不一样,是凌安从未见过的样子,冷静,端然。
她虽然对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的阿母,感到疑虑与陌生,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
“回阿母,我想起来了。”
“那你还记得无伤吗?”
“自然记得,小时哥哥总爱欺负我,还是无伤哥哥为我出的头”,凌安眼睛微红地提到往日之事。
“那你还记得他们二人是谁不能吃杏花糕吗?”
话已至此,凌安回想起那日宫宴,宴席上的杏花糕,自家阿兄好似一口未动。
只有一个原因----
李代桃僵!
思及至此,凌安抬起备受冲击而不定的眼,看向自家阿母,将心中的猜疑,尽数说出。
“阿母…你是说当年死去的是……”
凌安有些不敢相信,凌益会手刃亲生骨肉。
听得她此言,霍君华缓缓偏头向凌安看来,“你的阿父比你想象中的更加冷血,他根本不知道你兄长是何模样?”,霍君华忍着眼泪将李代桃僵的原委讲了出来。
说完,她缓缓阖上眼睑,而后才睁开,眸光一沉,“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拜他所赐!昭昭,你要报仇!你要为阿母报仇!”
霍君华越说越激动,情绪失控,浑身战栗,眼眶通红一片一字一句的诉说着,那些凌安不知道的陈年旧事。
天差地别!
霍哥哥没死,死的是自己的亲哥哥。
自己失忆是凌不疑亲手所为,只为活命。
自己从小到大,出了很多意外,几次经过鬼门关,都是凌益有意为之。
原来她阿父对她和哥哥从未有过舐犊之情,小时的慈父形象也是装的。
这一桩桩,一件件,无不充斥在凌安的脑海中。
凌安试图想要理清楚,可却是徒劳的。
此时她再看向那此前祭奠多年的灵位,以及那数百盏经久不息的长明灯,心中燃起一股恨意。
她恨凌益,恨他多次利用自己,恨他手刃亲人,恨他让孤城留下这么多的人命与冤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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