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定时分。
夜色渐浓,弯弯月牙隐入乌云之中,大地一片沉寂。
即墨的街巷中盏盏灯笼高挂,还有零星的摊贩收拾着没买完的货物准备归家,沿街的酒肆里尚能看到一些进城打杂的流民劳工在洗碗清扫。
宵禁马上开始,提着灯笼巡逻的士兵逐渐加强了警惕。
自周朝开始便已在大城之内实行宵禁。主要防范窃贼或不轨之徒,乱世则更是如此,齐地之人群饮高论悠闲惯了,钟荣于是选择在人定实行宵禁。
除疾病、生育、死丧可以通行外,其余在街上随意流窜者,皆笞打四十。
整个谢府一到入夜似乎变的格外诡异,各房皆将窗扉与门楣紧闭,唯一不同的是院中的灯笼经过仆役的置换装油,使走廊与庭院皆笼罩在昏黄的光晕中。
谢道韫坐在屋内,脑海里一直在回味昨夜那个老妪所说的话。
“多好的女人呐……”
“这贼老天还真是作孽啊!”
“那沈氏怀胎十月竟然不产,待到十三月间方生下一童,仿如邪祟!”
“其后,童死!沈氏亦被逐出谢府,受到如此打击听说十年之间沈氏形同痴傻,后来也即忧郁而死,距今已有十二年了。”
“之前有府内的老人说,那邪祟是被谢家之人悄悄溺死的!”
谢道韫今天本想见一见钟荣,向其说明自己的身份,就算不能离开青州至少也可先离开谢府,去城内寻家客栈入住。
但府门的卫兵却告诉她,钟荣去城外巡视流民今日不能得见。
谢道韫双手托着腮,思绪万千。
以她的聪慧不会不明白钟荣有能力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只要派士兵进府驻扎,就算真有邪怪之物怕也不敢轻举妄动。
“但钟荣并没有这么做,他又有什么目的呢?”
突然想到了什么谢道韫身体一震,薄纱襦裙下的两道丰盈也随之轻微晃动,春光无限。
“谢府之内还有长广郡的世家巨富,钟荣是想借机将他们扣留在府内,才好方便他在外面的动作。”
“这些人皆是郡中豪富之首,外间群龙无首又焉能与之抗衡,恐怕等这些人被放出去时,长广郡大局已定!”
本是来齐地散心游玩,先是见到青州涝水成灾流民遍野,而今又遇谢家大变,谢道韫往日残存的那些许任性也都化作了理智。
“是啊!牺牲区区一个谢家便能救成千上万嗷嗷待哺的流民,换作是叔父与父亲怕也会这么做吧?”
“女郎,我好害怕!”
侍女檀儿紧紧裹着被子对坐在窗扉前的谢道韫说话,炎热的天气使她的额头上渗出颗颗汗珠。
“耿护卫他们就在隔壁有什么好怕的?”
这时,窗外传来由远而近的脚步声与拐杖点地的响动。
两人俱是一惊!
…………
“钟荣庶子,欺人太甚,老夫与他势不两立!”房间里,田广德手舞足蹈气的快要发疯。
见众人皆讷讷不言,他又道:“汝等倒是也拿点主意啊!就放任钟荣将吾等关在此地不成?”
“哎!事已至此,又能如何?”
“我观那府内杀人的凶手应是跟谢家有仇,吾等不曾得罪于他,想必不会来寻我们的晦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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