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氏母子认得他,尽管他是沈家的人,但此刻亲人陷于悲恸之中,他们没理由拦着他们姐弟不相见。
“谢过小少爷……”
童笙红着眼眶,随即快步走入屋内。
屋内烛火微光,沈贺趴在贺老太冰凉的尸体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缓缓走近,看着贺老太死不瞑目的模样,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
“姐姐……”
他蹲下身,将汤药放到一边,语气哽咽地叫着她。
沈贺没有理会他。
童笙也不急,就在旁边陪着她,时不时抹抹眼泪,好一副姐弟情深的模样。
至月上中天,沈贺静静地跪在贺老太的床边,垂着双目,不知在想些什么。
“外婆的死,与你有关是不是?”
她嘶哑的声音骤然在寂静的屋内响起。
腿都跪麻了的童笙正准备换个姿势,冷不丁被一阵劲风推倒,后背撞在坚硬的凳子棱角上,痛得他闷哼一声。
“姐姐……你怀疑我?”
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神情哀伤又冷漠地看着自己的女子,忍下心中那口怨气,随即捂着胸口,装作一副震惊又受伤的模样。
“姐姐……我知道,外婆的死对你打击很大……可是姐姐你忘了,外婆遭到刺杀时,我是与你待在一起的……”
他吸吸鼻子,眼尾泛红,脸上尽是委屈与无辜。
“你一来,外婆就遭到刺杀,你说与你无关?”
沈贺一回想起贺老太中剑流血的场景,她就恨自己为什么要答应让外婆独自去成衣店挑选布料。
她真该死。
“你怀疑是我指使人做的?”童笙先是一怔,随即苦涩地笑了笑,
“姐姐……你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巴不得你平安喜乐,为何会去杀你最在乎的外婆?”
“我来容家见你,人尽皆知,倘若我真存了这样的心思,岂非不打自招?”
沈贺不言,她似乎找不出他话中的过错,可她始终觉得,外婆的死与他有关。
“既然如此,那我在此立誓。”
少年人眼神落寞,似乎因为沈贺不相信他而感到说不尽的委屈,
“我童笙在此立誓,今日贺氏被刺杀一事,绝非我一手安排,如有妄言,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天地誓成。
少年眼眶通红,却隐忍着不落泪,强行扯出一抹微笑:“姐姐……你愿意相信我了吗?”
沈贺说不出是怎样的心情,愧疚,心疼,与失去亲人的悲痛交织。
她的目光落在少年布满水泡的掌心,随即蹲下身去询问。
“我本想着,靠自己在炼丹房学的一知半解,能够配出来汤药延缓外婆的时间……可是……我还是来迟了……对不起……姐姐……对不起……我来迟了……”
少年人说着,再也忍不住哽咽起来,眼泪决堤似的往下掉,像是再倾诉自己的委屈,又像是对老人逝世的悲痛。
这一刻,沈贺刚刚才按耐下去的情绪再一次疯狂地涌了上来。
她抱着眼前的弟弟,哽咽地哭起来。
“对不起……姐姐不该怀疑你……都是姐姐的不好……”
“姐姐……”
童笙紧紧抱着沈贺,听着她在耳边哭得声嘶力竭,缓缓勾了勾唇。
刺杀一事是沈家主亲自安排的,与他自然无关。
他所做的,只是将贺老太引出来。
让她产生幻觉,让她不顾沈贺劝阻硬是要一个人去成衣店,让她幻听刺客口中,自己是因为容心的连累才有今日一死的。
饶是沈贺对容心再忠心,自己最亲的人因容心而死,终究是会有隔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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