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慧慧不再插话,只是静静的听着曾老太太追忆这段旧时往昔。
“本来院里住进来的都是贫苦人家,照理说穷帮穷,互相有个照应和和睦睦才是;可人性这东西真没道理可讲,有的人的心肠真是比蛇蝎还毒!”
“后搬进来的有几家人,仗着自己家孩子大,子女多,便开始跑马占地。我住的这间房山墙外,本来码着有一人多高的城墙旧砖,那都是小汪活着的时候,一个人从拆永定门城门楼那会儿,用小推车一趟趟搬运回来的。”
“他本想我们成家后,在这间房后再盖一间房,让我过的宽敞些。”曾老太太苦笑道“砖瓦倒是备齐了,人却早早没了。不管咋说,他留下的这些旧砖,我每天出来进去看着,也还真是有个念想。”
曾老太太说到她恋人小汪积攒下来的那一堆城墙旧砖,情绪又有一些激动。
“院里那些新来的邻居,尤其是前院葛家,开始打发他几个大孩子,趁天黑偷摸来偷我家这堆旧砖。说实话,别看我是个女流之辈,扶贫救困的胸襟我不比男人差!”
曾老太太说她看出来了,葛家人口多,一贫如洗;他们家也是没辙了,想用这些旧砖自建一个偏厦,给他家孩子们盖一个安身的窝。
“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葛家孩子搬去吧。”
“那会儿小飞还小。有一回在院里玩儿,被葛家大孩子推了一个大马趴,小飞就顺口说了一句‘你家还总偷我们家的砖呢!’。结果这句话可捅了马蜂窝,葛家头几个孩子都比小飞大,上手就把我儿给打了个鼻青脸肿。”
“这可把我气坏了!我把小飞抱回家,这孩子从我接回家,一根指头都不舍得动过;让葛家大孩子打成这样,我当然要去找他们家大人说道说道去。”
曾老太太说,当时她在国棉二厂三班倒,对这些新搬进来的邻居还没时间去熟络;而葛家老爷子又是个三轮车夫,起早贪黑出去拉客赚钱,他们俩几乎就是人们常说不得见的近邻。
“就是偶尔碰到了,也不过两个人点下头就擦身而过。”
“没想到,我那天带着受伤的儿子小飞敲开葛家的门,恰好葛家这个老头子在家。当我们俩人四目相对时,他‘呀’了一声,我也愣怔住了。”
“为啥?你和这个葛老爷子难不成是熟人?”程慧慧好奇地问。
“熟人谈不上,可还真是没少打交道。”曾老太太微微点点头,说“说起来那还是早年间,我在胭脂胡同魁芳楼坐台,这个葛老头有段时间总在大门口拉洋车趴活,接送那些来来往往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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