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大街路两旁的人如同木胎泥塑,沉默看着有些仓皇落魄的车队,谁也不敢高声叫嚷,只能小幅度挤眉弄眼交流。
就在刚才,户部尚书正房幼子卢平,看热闹起哄吹口哨让王妃露露脸,就被总管皇宫统领大太监周公公命人踹跪在地,用刀鞘打了十个耳光,口鼻蹿血,牙齿被打掉了一半。
这小子平日里仗着嫡出长姐德妃的身份,欺行霸市,强抢民女,不顺心就砸铺子,当街纵马踩死踩伤不少百姓,因着身份太尊贵,顺天府尹也不敢上门追究,最后草草结案,不了了之。
这还没完,两个小太监拖死狗一般,一路拖着卢平两条腿到卢府,到了家门口已经快没了半条命,小太监又在卢府大门口用刀挑断他的脚筋,户部卢尚书知晓事情始末,屁都不敢放一声,也不敢请御医上门,只让府医上了药。
对着哭闹着要去算账的卢夫人抽了几个耳光,让管家押着这个不孝子用车拉到城外庄子,生死由命吧。当天卢尚书写了请罪书,身穿白衣跪在午门外请罪。
匆匆得到消息的大理寺卿张谦,带着夫人刘氏赶到南门处,刘氏也顾不到贵妇人不得抛头露面的规矩,靠着嬷嬷肝肠寸断看着出城的马车。
她心口突然缺了一块,这一别好像就是永别,她最最心疼的小女儿张小斐和女婿诞王,要和张府相忘于江湖。
急切抓着张大人的袖子,“老爷,你去打听下,王爷和小斐被送到哪里去?我们能不能去探视?”
张谦无奈摇头,就算知道又如何,陛下让你看你才能看,不许你看,送到你面前你也要避开,这个道理现在跟情绪崩溃的夫人讲不明白,只能扶着刘氏的肩膀,低声哄劝。
一旁的嬷嬷叫了声,“夫人,是小姐,不是,是王妃。”
刘氏和张谦抬头正看到车队中最大最高的马车,窗帘掀开,张小斐和诞王的脸露了出来,眼含泪光带着不舍和离别。
张谦一把拉住冲动要扑过去的夫人,他不能冲动,虽然也是悲痛欲绝,有那么一刻他恨不得抛掉官帽、家族,以父亲的身份去安慰他的女儿,就像小时候抱在怀里喂饭,过年听到鞭炮声躲在他的怀里求保护一般,但是他不敢。
张府满府两百多人,张家祠堂族谱记录的上千口子族人。
只在一念之间,沉甸甸压得他无法呼吸。
张小斐流着泪挥手,她目不转睛凝视,要把父母的脸印在脑海里,时刻不敢忘,虽然她是觉醒者,但是这一世感受了地球没有的亲情温暖。
父亲假作严厉,小时候放她在肩头让她远眺,若是犯错,白天训完她,晚上偷偷买礼物哄她,她若一哭就妥协顺着她。
母亲虽然唠唠叨叨,每日至少念叨三次有没有穿暖吃好,月信初来时,哄了一晚安慰,五岁肺炎感染,半月衣不解带陪护她痊愈,嫁入诞王府,三不五时就送燕窝、灵芝、野参补品,市面上了新布料下午就送进王府。
还有两个哥哥每次都跟她讲学堂里的新鲜事,有任何好东西第一时间给妹妹,只因来府里做客的定国将军小女儿和她发生口角,定国将军次子讥讽几句,两个哥哥不顾年龄小了他四岁和六岁,身高力量差那么多,被打了鼻青脸肿也要给妹妹撑腰。
南门外,两位兄长,骑在马上一辆辆马车打量,看到张小斐的马车,被御林军长枪阻挡在两丈处,边随车前行边唠唠叨叨,陛下只是让她和诞王去散心,王府那边不用她操心,他们两个会时刻看着,等他们夫妻归来。
“妹妹,放心,父亲母亲我们会看护。”
“王妃,请安心,张府还有我们兄弟二人,一切都好,你要记得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王爷。”
城外十里就被御马监拉住,不许再跟随。
“妹妹,记得多吃补品,不够了跟二哥说,二哥现在有俸银,俸银不够爹那里还有私房钱。”
大哥双手拢着嘴喊着,“王妃,保重,早晚露水浓,让周嬷嬷仔细了保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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