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华背着手,东摸摸西瞧瞧,一间小小的办公室被他里里外外看了个遍,看完还一嘴挑剔,嫌江落苏沙发买的不上档次,又嫌办公桌颜色太张扬,最后一屁股跌进老板椅里,总算给了句好评:“就这椅子还凑合。”
江任杰杵那儿看他李哥,这人天生一张二五八万的脸,往那椅子上一坐,把他这董事长的派头都抢光了。他心里极度不平衡,一不平衡就得作妖。
“苏苏,你这办公室设计得不科学。”
江落苏累够呛,枕着沙发闭目养神,敷衍他:“哪不科学?”
江任杰忿忿不平:“怎么才一张办公桌?我坐哪儿?”
李安华笑了:“有你什么事儿啊?”
江任杰情真意切,“我是这么打算的,女儿办厂子了,我这个当老爸的不能给她跌份儿,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打牌,就来厂里帮着你一起管理。”
相信江任杰不打牌,还不如相信母猪会爬树,江落苏只当听了个笑话,“行啊,只要你待得住,我这位子让给你坐都行。”
到底是闺女,没白疼,江任杰向李安华投去挑衅的眼神,李安华懒得搭理他,敲着扶手哼起了姚剧。
三人喝茶闲侃,提及开工的日子定在22号,江落苏估摸着应该来得及。原本还担心工人迟迟不能落实,多亏了沈沧行给她推荐的那个信息平台,发了没两天,每天都有意向来电。之前她苦于办公室没装好,不得不推迟了面试,现在地方有了,她打算从明天开始,陆续把工人招满。
......
眼看到了20号,万事俱备,就差刘总厂里的货了。
江落苏叫了辆车,随车一起去拉货。货车穿行在东阳的马路,盛夏,一路烈日炙烤,江落苏坐在副驾驶,看见的却是成片的绿色,像是萦萦绕绕数不尽的希望。她想起沈沧行说,办实业就像走夜路,黑而长,暗自嘀咕一句“危言耸听”,眼下这明明是一条阳光明媚的康庄大道。而她,已经在路上了。
刘总的工厂出东阳还要开十几公里,江落苏跟打了膨胀剂似的,跟司机从国家政治聊到人文科学。两个人牛头不对马嘴的聊,谁都知道对方是在吹牛,但具体吹在哪个细节,就有些琢磨不清了。
半个小时后抵达。货车停在刘总工厂的大门口,铁门紧闭,江落苏轻松一跃跳下车,脑袋探进门卫室的窗口,大爷正在小房间里看电视剧,江落苏说明来意,大爷睨她一眼,不耐烦道:“没接到通知,不能开门。”
江落苏从前没少跟着胡岩跑工厂,“江湖规矩”她还是懂的。她不擅长谄媚,可一想对方是个能当她爹的大爷,客气一点倒也应该。她从口袋里掏出烟盒,踮起脚往里够,“您行个方便,我几天前就跟刘总约好的,过来拉外加工的货。”
大爷余光扫一眼烟屁股,还算合他的心意。电视按了暂停,语气也稍稍温和了些:“确实没接到通知,要不侬先给老板打个电话,他说能放侬进了,我就放侬进去。”
各有职责,江落苏也不愿意为难人家,掏出手机打电话,可拨了好几通,话筒里传来的都是机械的“暂时无法接通”。
太阳怪大的,晒得江落苏心烦,“大爷,你们刘总在厂里吗?”她问。
大爷坐在这间小小的门卫室里,每天迎来送往不知道要接触多少人,一个眼神就能看出对方是不是受欢迎的客人。别说今天他没接到有客到访的通知了,真正级别高的访客,他们刘总哪会待在里面不肯出来呀,早八年就站在门口来迎接了。眼下这小娘比电话打了一通又一通,刘总接都不愿意接,很明显,这是在赶人啊。
他睁着眼睛说瞎话:“不在,今天就没来过。”
江落苏空车去空车回,越想越觉得这事不太对。几天前刘总还每天一个电话催她的进度,这两天却突然沉寂了。要说这里面没什么变故,打死她她也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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