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印要先清碑。
仅仅以湿布擦过还不够,应爷爷拿出了毛刷与小铲子,弓着腰操作了一会儿,就将这活儿交给了大孙子。
应明诚经常持枪的手很稳,也很快,轻轻将篆刻沟痕中的尘土挑出,又用小刷子扫去,最后再用抹布清洁。
应爷爷则在旁搅匀浸泡了一天的白芨水,白芨水有粘性,刷在石碑上可以保护碑体不受伤害,他让应明诚去给石碑刷水,自己则取出大片宣纸就地裁剪。
爷爷的动作很熟练,唰唰就根据石碑的大小裁出了合适的宣纸,就着半干的白芨胶水贴在了上面,这之后便是要用打刷敲打了。
“这一步是关键,咱们几个轮流来,不过要慢。”爷爷的表情极为严肃,“我先来,你们看着点,一会奶奶也会给你们示范一遍,要慢,要匀,千万不能着急。”
“是的,不能过重,像这种线条多的,就不能急,万一把纸打破了就白费力了”,奶奶接手后也细心为他们讲解,随后将刷子递给了眼巴巴的沐怀夕。
“小夕先来试试,过过瘾,累了就给明诚!”
奶奶倒是很放心她,就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就回去喝绿豆茶了,沐怀夕的手也很稳,包含着敬畏的心,一点点敲打着。
她身子重,不好往下蹲,就将石碑上方好操作的地方敲打过,也不逞能,将剩下的都交给了应明诚。
应明诚做的比她更利索,她在旁边看着看着,突然道,“爷爷怎么也会这么多?”
奶奶在她心中是资深传奇美女,多才多艺是可以想象的,但爷爷平日里看起来就像个普通老爷子,每天最喜欢的事情就是遛弯、爬山、大吃大喝,怎么想都想不到他年轻时候是位贵公子。
“难道是年轻时候见识的多了?”沐怀夕没经历过富家生活,但她能想象出来,肯定是书香门第。
应明诚看了她一眼,笑着摇摇头,“爷爷年轻时候经常逃学,还骂舞文弄墨没卵子用,这是退休后闲的拾起来的兴趣。”
“不过爷爷的字写得非常好,笔老墨秀大开大合,”
奶奶刚好端了茶水过来,闻言笑着点头,“没错,你爷爷的字很不错,但我更喜欢小夕爷爷的字,一看就能看出来是位正直的人。”
沐怀夕脑筋没转过来,侧头望向奶奶,“奶奶也见过我爷爷么?”
“没能见过本人,但是看过你爷爷写得信”,奶奶摇摇头,接着夸赞道,“君子端方,从字和谈吐就能看出来,你爷爷是一位真正的君子。”
沐怀夕眼前一热,突然想到爷爷去世那时,明明已经陷入弥留之际,却还在低声叫着自己名字,他可能不算一个顶好的爷爷,不算一个合格的家长,但他绝对是张家沟最好的医生,是一位令人敬佩的老中医。
“唉哎哎,怎么哭了?”奶奶没想到就是说了两句爷爷的事,小夕就突然崩溃大哭起来,慌得她赶忙上前搂住乖孙媳妇,见明诚也是一脸懵,急得赶忙招呼,“哎哟,快过来哄哄啊!”
沐怀夕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突然就觉得很难过,很想爷爷奶奶,想念张家沟,想念那个不算温暖的家。
“呜呜呜呜呜呜呜哇...”,沐怀夕嚎啕大哭,眼泪哗啦啦往下淌。
“小夕,小夕不哭哦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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