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氏打发了屋里伺候的,让云婆子看好了内室的门,才拉了徐明薇到身前,肃脸问道,“听你先生素衣说前几日你被人推下水了?真是西院那个小杂种做的?”
徐明薇微怔,以前她从来没在贺兰氏嘴里听到过半个脏字,显然可见这次她是有多生气,竟当着自己的面说了小杂种这样的字眼。
徐明薇把当天跟房师傅说过的推测,又在贺兰氏面前学了一遍,点头道,“这院子里用得起那个香的,身量是那样高的,又与我结怨的,除了徐天娣,女儿想不到别人了。”
贺兰氏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眼里闪着泪花,“苦了我儿,十四年前要是娘能狠一狠心,也结不下这个恶果来,反而险些害了你的性命。我当仁慈为福报,却不想这还有天生的白眼狼,时时惦记着咬人哩。你爹爹那里暂时瞒了不要说,捅到他跟前,也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打个巴掌下去都听不见声儿!这小娘养坏了的贱胚子,娘自会替你好生料理了,这口气决不能就这样吞下了。”
徐明薇本不想再流眼泪的,但这种受了委屈也有人为自己撑腰找场子的感觉实在太过陌生,鼻子一酸,眼泪便跟掉了线的珠子般,扑簌扑簌地就下来了,怎么也止不住。
贺兰氏看着越发心疼,跟小时候哄她一般,一把将徐明薇抱到了膝头,轻轻拍着后背哄了。娘俩个腻味了好一会儿才算是好了,脱了怀抱一看,眼睛都是的,正是一大一小两只兔子哩。
贺兰氏捏了徐明薇的鼻子一顿取笑,玩闹了一会儿,才问她道,“是傅家的大少爷救你上来的不是?”
徐明薇点头道,
“女儿当时并不知,是房里丫头说的,二婶婶她们也都这样说,应当是了。”
贺兰氏对天诚心拜了拜,庆幸道,“菩萨保佑!多亏有傅家的大少爷,不然我儿险些被那贱婢害死。明日就是个好日子,娘带你到庙里还个平安愿,再捐些香油钱,你二婶婶还没上傅家当面致谢过吧?既然受了人家大恩,这个情总是要记着的。”
徐明薇心想也是这个理,虽然对傅恒的第一印象并不好,但人家也没把她怎么样,不过是行为举止上轻佻了些,这次还冒险救了自己,上门当面说一声谢谢,的确是应该的。便点了点头,说道,“谨听母亲教诲,女儿自当一同前往。”
贺兰氏心里自行筹划开来,嘴上却又问她,“前些日子大公主逃宫上我们家来了,是也不是?”
徐明薇应了一声,迟疑道,“二婶婶管家,家里下人行事都松散了许多,来客人也不问名帖,自己带了进来,结果背后露出一张脸来正是大公主,唬得我们当时心都要蹦出来了。”
贺兰氏自己有眼睛看,今天回家来如何没发现,只不过一时腾不出手来管罢了,当场叹气道,“知道她是个不中用的,没惹出大事,已经是万幸了。家里的事,慢些再收拾,正好趁了这个时候,把懒怠的都踢到庄子上去,省得这些老奴再把持着身份不肯用心做事哩。”
徐明薇听贺兰氏提到老奴,脸上一热,又往她怀里一扑,仰了脸撒娇道,“娘亲不怪女儿赶了马婆子走吧?”
贺兰氏笑着点了一下她的额头,说道,“真是越长大越回去了,怎地今天这般爱撒娇。娘早就知道你赶了马婆子走,赶
了就赶了吧,娘正嫌她脸皮子厚说不动哩。法子是粗糙了一些,胜在管用,也好让底下这些人看看,谁才是这院子的主子。你呀日后也是要当家做主子的,好些事情也得张眼看着,学着,不能再像这几桩事情一般,直接亮刀子出手哩,遇上手段厉害的婆婆和妯娌,只怕不是对手,打落了牙齿也只能和血吞了。”
徐明薇能处置得了马婆子,还不是依仗了主子的身份。这在家还好,可日后女孩子总是要到婆家去讨生活的,碰上婆家刁钻的老奴,徐明薇还能一样处置了?婆家要是给脸,还能在她背后支撑一二,若是处得不好,不在边上添乱子,落井下石就不错了。再者,女儿家最讲究的便是处处要落个好名声。徐明薇现在年纪还小,冷面处置了马婆子外人还道一声小小年纪便极有主意,好歹还能落个好字。但再大些呢,只怕就要被人说不够宽厚,待人苛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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