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秋白心想书房倒是个清净去处,便起手带了徐明薇过去。进了门瞧见书桌上还未来得及收起的字画,一时后悔不迭,再要去收,徐明薇却是已经瞧见了。
“这是谁做的画,看着倒有几分眼熟。”只寥寥数笔,其中透出无尽磅礴大气来,这似曾相识的笔触,徐明薇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回头却见练秋白颊上绯红,倒比正经染了胭脂还要娇艳上几分。
她的任督二脉,忽然就通了。
“原来你一直不肯应了婆母替你张罗的亲事,却是为着他啊。”徐明薇叹道。
练秋白听她参透自己的心意,脸色又是一变,寥寥道,“也不是完全为着他……”
却是惨淡一笑,幽幽道,“婚姻本是结两姓之好,我这样的身子骨,去到别人家,是做仇还是结怨呢?没指望的事情,又何必拖累了旁人。”
徐明薇听着心酸,劝道,“瞧你说这丧气话,又不是到了那样山穷水尽的地步,如何就成了结怨结仇之事?再说我看那秦简瑞也不是个
拘泥与方的,你不使人问了,怎知他就不愿?人生在世,看着漫长,譬如夏花,譬如朝露,也只不过是一朝一夕的光景罢了。不好好绽放过一遭,如何说得自己来过人间一世?但肯或不肯,总归问过才知心死的好。”
练秋白面上微动,良久才道,“我知你是为着我好,我这心事憋着也是许久,如今能与你说了,也是一大快意之事。但姑母那边,我还要再想想。”
徐明薇还待再劝解两句,练秋白拦了她的话头,说道,“我并不是抹不开这面子。秦简瑞似乎比我表哥还大了一两岁吧,我表哥为着你等了这么些年,我便时常在想,他呢,又是为着谁等了这么些年?”
练秋白如星双眸含了水,包着清浅惆怅,淡声道,“他若是有意等了别人,我又何苦做了那恶人,阻了他的相思?”
徐明薇忍不住哂笑,“原来也是个愣头吃脑的。你当你姑母是王母娘娘,叫了谁娶你便要娶你的?成不成,愿不愿意,问上一声又占不了人家什么便宜。他自是不愿,还真能逼着人家硬娶了不成?真是个呆得可爱了!”
练秋白被她笑得脸红,一时支持不住,改了话题道,“原是要说你的事的,怎地又说起我的来了。这可不成,你且老实交代了,昨天闹了这大半宿的,究竟是出了什么乱子。”
“却不是我不愿意说,是怕说了惊着你。”徐明薇见她越发眼神烁烁,只好继续说道,“你定要听了,那也只好大概与你那么一说罢。昨天睡到半夜,雪团将我挠醒,又是哈气又是摇尾巴的,才知屋里进了蛇。所幸发现得及时,让屋里的丫头一同处置了,也
算是虚惊一场。”
练秋白沉声道,“好端端的,哪来的蛇?必是有人暗中做鬼。我表哥屋里那几个侍妾还老实吗?”
徐明薇笑着摇头,“你一个没嫁人的,说起这些也不知脸红。这事儿你姑母已经接手管去了,你也不必为我烦恼。”
练秋白反应极快,问道,“既如此,那你又烦恼些什么?”
徐明薇被她问得一个怔楞,喃喃道,“你问得对,我不该烦恼的。”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的,练秋白越发心里起疑,却听得外头静璇远远地喊了一声什么,便听见有细碎脚步声跑开去。
徐明薇立刻出了书房去看,早已经不见了人影,那头静璇才喘着气跑过来,怪道,“大小姐也真是的,都已经到跟前了,怎地不进来?”
练秋白这会儿也出来了,沉了脸色凝重道,“你看清了是大小姐刚刚来过?”
静璇被问得有几分莫名,想了一下,才肯定道,“应该没错。奴虽然是隔着条回廊看见,却看得十分仔细,那身形和打扮,都像极了大小姐。奴心里还怪呢,怎地大小姐站在外头都好一会儿了,也不肯进屋来。正要走进了与她说句话,她回头见了奴就唬得跑掉了。好生奇怪……”
徐明薇朝着练秋白摇头,又笑道,“宁慧姐姐这龌蹉性子,指不定原本是想突然蹦进来吓我们一下哩,倒叫你个丫头给搅了。”
练秋白却是若有所思的样子,刚刚她与徐明薇的对话,她听去了多少?又为何鬼鬼祟祟地听了壁角,不肯现身?若说是意外撞见了她们说这儿女情长的闺中密话,不好意思进屋里来,不是也该自行避开?那么她要偷听的又是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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