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薇心里不解,怎地突然问起这个来,仰头答道,“婉容是立誓要做老姑娘的,其他几个我还不曾问。”
傅恒松了口气,低声说道,“之前不是拦了你在茶楼会面吗?跟在我身后的是咱家的家将,叫黑炭的。去年得了差事往辽东王将军帐下听令去了,前几个月写信回来,还问过碧桃一遭,想必是当初见的一面,落进心里去了。我就是替他问问碧桃的意思,要是她肯,和黑炭也算是一桩美事。”
徐明薇还仔细回想了一番,才记起黑炭是哪个,印象中是个粗实黑壮的汉子,才那么一眼,竟然对碧桃起了心思。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好回道,“这事儿还得问过碧桃的意思。黑炭什么时候回来?叫他自己问了碧桃也行。只要她肯,我没什么不肯放的。”
傅恒有些惊讶,以黑炭的身份地位,能看上个丫头已经算是抬举碧桃了,但听徐明薇的语气,竟不是十分欢喜。不由冷了语气,说道,“黑炭在外头听命,什么时候回来也是说
不定的事情。碧桃若是肯,叫人护送着去了辽东,做个随军娘子,不比在家里当丫头来的强?”
徐明薇听出他的语气,也不以为意,笑道,“我屋里的丫头,个个都是有着自己主意的。婚姻大事,自然得问过她们自己的意思才好。嫁人又不是嫁个位份,总也得自己愿意,肯点了头才好。你放心,这事儿我抽空再问问碧桃的意思,她要是能攀个高枝,我也替她高兴的。”
傅恒一时没了话,脚脖子上忽得痒痒的,低头一看,却是饭团挨着不住地蹭,又娇又软的模样,不由笑着将它抱了起来,“这小东西,真是爱撒娇。”
徐明薇见他放过了刚刚的话题,也笑道,“这小家伙也就是对你才这样,还记得是谁带了它来家里的。”
婉容恰好听见了,凑了一嘴巴道,“可不是。奴们见天儿地好吃好喝伺候着,也没见这小家伙待奴们亲热些,一伸手就跑得贼溜,比雪团还难抓。”
雪团听见有人叫它,娇滴滴地喵了一声,可把婉容她们给乐的,又抓了把瓜子剥了给它吃。徐明薇连忙劝道,“天气热,也少给它吃这个,回头吃出个好歹来就知道猫上火是个什么样儿了。”
一时笑声又起,徐婆子也歇够了,起身掸了裙子上的瓜子壳,说道,“今个儿庄上倒是送了一筐鱼来。老奴自早上就泡上水清淤泥味儿,这会儿就先去蒸个一条,让这两个小主子吃了。”
莒南眼珠子一转,连忙跟了去,想必又是去厨房蹭吃的去了。
徐明薇回头看了傅恒,打发他道,“你在外头闹了这么会儿,也去里头歇歇,养些精神才好。”
傅恒见都是丫头婆子们坐着嗑瓜子谈天,自己坐着也的确不像样子,便听了她的话,往里屋睡觉去了。
一时睡到天发黑了才醒。院子里已经点了灯笼,婆子们正抬了井水澎过的西瓜和甜瓜往桌上放,见男主子出来,笑着问了礼,一边握了刀子切了瓜,将那最红最甜的献了上来。
傅恒正睡醒了口渴,闻着空气里的清甜味道早就发了馋,一口咬下去,香甜的汁水四溅,没几口便把一片瓜给吃完了。婆子连忙又递了块甜瓜到他手上,笑道,“爷也尝尝这个,全是奶奶庄子上送来的,可甜了。”
傅恒笑着接过,随口问道,“怎地没看见你们奶奶,这又是往哪里去了?”
那婆子回道,“刚才太太屋里的来找,去了也快一刻钟了。”
傅恒心里正纳闷是为着什么,徐明薇倒从门外进来了。一问之下才知,原来薛婆子心想着本来核桃和白酒就是能吃用的东西,总不能把人给吃坏了。便照着徐明薇的偏方做了一回,王氏试过一回头痛果真有所纾解,大喜往外,因此特地叫了徐明薇过去,好生谢了她一番。
傅恒欣慰道,“既然有好转就好,却是多亏了你这个方子,解了娘这么多年的难捱之症。”
徐明薇也不贪功,笑道,“为人子女,全是应该做的。”
傅恒脸上露出些许笑容,温柔地牵过她的手,和她一块在天井里坐了,各自手里捧了瓜吃着,一时又比谁吐的瓜子更远,爆出阵阵笑声。
微凉的夏夜,空蝉切切。往来忙碌的丫头婆子们,回头看一眼两个主子的孩子游戏,也只会意地相视一笑,年轻就是这样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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