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容这时从外头回来,一脸忧色,见了徐明薇也是怔怔的,面带迟疑,一副“我有一句不知当讲不当讲”的模样。
“说吧,是出了什么事情?”徐明薇说道。
婉容凑到她身边,低声道,“奴听爹爹说,家里出事了。”
徐明薇便明白她指的是徐家,心里便是一阵发慌,难不成是贺兰氏出了什么岔子?
婉容一看她脸色便知道她想到了谁,连忙说道,“不是太太。”
徐明薇这才松了口气,不满地瞪了她一眼,“快些说清楚。”
婉容压低了嗓音,这才说道,“是郡公府的二少奶奶,被打回家来了。”
徐明薇脑子里过了一下才接上线,婉容说的原来是徐明茉。当初她可是劝过她的,正妻还没过门,就能娶了杨家的庶女做贵妾,这样不重视正妻的人家,徐明茉又是那样的性子,嫁进去迟早是要出事情的。自徐明茉回门那次,徐明薇就能看得出来,她的郡公府新生活并不如人意。路是人自己选的,有这样的结局,她倒是一点都不意外。
院子里房师傅和傅恒还在下棋,徐明薇便拉了婉容进屋,让她从头到尾详细地说了。
原来事情的根由还是在那贵妾上头。杨家那个庶女在徐明茉之前进门,与二公子在行纳妾礼当日便同了房,后头也不知怎么地,竟也坐下胎来。郡公府二房也是个荒唐性子,没得喂了打胎药,还好生伺养起那贵妾来,分明将她捧成了半个正主。
徐明茉那样的性子,嫁到应家没两天就教她发现了,下过几次手,那贵妾也是命大,都躲过去了。胎满十月呱呱落了地,徐明茉倒是进门快一年了,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应家二
房更是将那妾生子爱得肉似的,教徐明茉如何忍得下这口气。中元节的时候便趁着众人不察,从神婆那里请了小鬼回来,又与贵妾院里埋下替身。不出几日,那孩子便烧得意识不清,请过几回太医都看不好,不到八月就病死了。
应家二房的伤心得不成,徐明茉心愿得逞,倒小意温存着哄了几日。但她千不该万不该,没打点好了神婆,事先许诺的十两银子,事后竟是不肯给了。惹得那神婆嚷嚷起来,倒教许多人都知道了。应家二少爷如何不恼,抽了蛇形鞭便要打杀了她。好在众人拦得及时,才救下徐明茉的命来。
出了这样的事,应家二房的自然容不下她,好歹还顾忌着她是阁老孙女,中秋的时候把人送回了徐家,却没说什么时候回来接人。因着自家理亏,徐家四房太太凉氏也不敢催了应家接人回去,怕催着催着,最后成了和离。顶着巫蛊谋害子嗣的名声,便是当朝阁老的孙女,也没有正经人家敢要的。
出了这样的大事,徐明薇却是一点都不知道。除了贺兰氏有心,不想拿这样污七八糟的事情烦了她,她自己也是,教如今安逸平淡的日子给冲乏了心,连着外头发生了什么,都一无所知,长此下去,还不成了一个有眼看不清,有耳听不见的?徐明薇一个警醒,倒是反省起自己平日所为来。
婉容见她半天沉默不语,心中正忐忑,忽地听到徐明薇说道,“你回头让铁头去庄子上传了话,问问青秧的意思。她若是肯,成亲了就上我那胭脂铺子去做个听账的。至于她家那口子,铺子上倒是不好安插,若是也肯跟着来,等日后有了合适的,再行
安排吧。”
胭脂铺子虽说是她的,用的人还是她娘贺兰氏原先给的老人。不说对谁忠心的问题,她人在内宅,铺子上的事情掌柜的也只三个月来对账一次,上头用的人是个如何性情,一时半会儿地徐明薇也看不清。两厢权衡下来,把青秧安置在那儿倒是正好,做个听账的,铺子里的大小事她都看得见,又碍不着店里原来的运作,还能替她留意着些京城里头的消息。
婉容点头应下,说道,“那奴先去寻了铁头,奶奶若是还有什么吩咐的,只先紧着婉柔来使唤。”
徐明薇说道,“你自去吧,我理会得。”
一时婉容去了,徐明薇倒有几分困倦,也不耐烦去床上歪着,摸到软榻便躺下小作歇息。她睡得不沉,恍惚间也是知道自己这会儿是半清醒的,因此见着徐明兰捧腹而来,心里便是一声叹,竟是做梦梦着她了。
“妹妹可是好久没来家了,姐姐却是来与你告别的。过往种种,只盼你也不曾放在心上,不记怪了我这个做姐姐的便好。”徐明兰温言笑道,面貌笼在轻纱薄雾中,却是怎么也看不清楚。
徐明薇心里发急,唯有离世之人才有此象,便要上前抓了她的衣角,却是怎么也抓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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