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薇瞳孔一阵放大,片刻后才说了一句,“原来你猜到了。”
傅恒苦笑一声,“有心的人,唇是热的。”
而你是冷的。
傅恒将这一句吞进肚子里,一时又有了那天噬心吞肺的痛楚,想想自己也是可悲可叹,竟要靠着生子这一节才能再近她一二分。他们明明之前是那样好,又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个冷眼相对的地步的?
徐明薇见他脸上怔怔的,身上还光着,手里却不动,无奈叹了一口气,又把帕子拿了回来,三下五下帮他擦干净身上。
“再怎样,也别拿自己的身子玩笑。”她嘴里淡淡说道。
傅恒闻言低头,只见她乌沉沉发髻下露出的一截细白颈子,那么柔美纤弱,只怕连自己一只手的力气都抵不过,不堪一击……却有着最顽石的倔强,最冷硬的心肠……傅恒阖眼再不看她,一时听她叫自己伸手穿衣,睁眼才知,
已是好了。
老赖家的见两人一前一后从净房里头出来,面上也都算好看,心里一松,上前迎了说道,“爷,奶奶,屋里的褥子被子都已经换上了新的,太太那屋刚刚来传过话,说是太太一会儿也要过来看看爷。您看看一会儿要穿哪一身?”
最后一句却是对着徐明薇说的。
“便捡那件新做的松青色的吧,看着人也能精神些。”徐明薇稍做细想,说道。
老赖家的连忙去开了箱子,才了挑了衣服换上不久,王氏果然带着薛婆子往他们院子来,进门两眼便直直地落在了傅恒身上。
“我的儿,怎地这就起了?太医说了,你这是忧思过重,又赶上这场风寒伤了底子,这回可要仔细养着,防着日后落下病根来。”王氏拖着傅恒的手,细细嘱咐道。
一面却老实不客气地朝着徐明薇责怪道,“前头是怎么和你交代的?好好的爷们,全须全尾地送进了门,倒栽葱地出了来,竟把人冻成了这样!先前看着你做事情也是个妥当的,我也就放了心,把恒哥儿都嘱托给了你。你倒好,好好的被褥收拾齐整了的,竟是什么样儿带出门的,转眼就什么样儿带了回来,你是成心的还是怎地?”
徐明薇低头任王氏戳着指头骂着,这样的阵仗,她也不是头一回见了。只当王氏是只嗡嗡作响的苍蝇,等她骂够了,再回一句“媳妇知错了”便好。不痛不痒的几句话而已,她还真没往心里头去。越是讲规矩的人家,越不敢明着磋磨媳妇,大不了也就是立一立规矩,罚抄些佛经罢了。
王氏心里也清楚的很,因而也只在嘴巴上占些便宜出口气,真叫她往徐明薇身上搁一指头试试?到时候不
只傅宏博饶不了她,便是徐家也不是吃素的,贺兰氏定要追上门来讨公道。
傅恒见徐明薇一声不吭地低着头任凭王氏教训,心里很不舒服,她对着自己的那点硬气呢?一时又不忍,开口说道,“娘,您替儿子准备的被子是我叫她收起来的,上回乡试进场的时候,带的那些个被子褥子的,就都叫搜身的给刮了去,并不准带了进去。这回便想着好歹是您院子里做的新的,白便宜了别人也是可惜,舍不得才自己留下了。”
王氏听了还疑他是故意为徐明薇说好话,才编的借口,不满道,“不过是几床被子,能值几个钱?头回不能带进场,谁说这回也进不得?该带的东西就该带足了,自家的爷们都看顾不好,也赖不得娘要说你媳妇儿。”
傅恒笑道,“娘说的是。我们这些做小辈的,毕竟经的事情少,一时想得不周到的也是有的。往后必定多听您和爹爹的,再不自作主张。”
一边又朝老赖家的使眼色,让人带着徐明薇出去领茶水,免得站在王氏跟前又被迁了怒。
王氏这会儿心气平了些,又问起他的起居,“今天身上感觉怎么样了,可还有热?头晕不晕?药吃过了没有?”
傅恒一一答了,脸上堆了笑,又说道,“儿子这回估摸着十有八九是要留卷的,回头我写了让爹给我岳家送去,便知道分晓。”
王氏听了心喜,倒想起自己前头刚刚拎着人家闺女教训了一通,这会儿有用得着她家的,再见着徐明薇捧茶进来,面上便有些尴尬。她心里转得也快,接茶的时候便笑着拉了徐明薇的手,说道,“娘刚刚心里着急,说话便不经想了一些,好孩子,你可别往心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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