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想,这上头但凡落下个滚木飞羽,好不容易说动上头拨下来的兵卒,遇上这些,只怕十难存九。到时候不仅除贼不成,便是自身也难保。”段云平忧心说道。
傅恒也是一阵惆怅,长叹一声说道,“天道不公,却使这贼匪藏与天堑身后,不得惩治也!”
段云平压低了嗓音说道,“眼下唯有再探清风山四周,看还有别处上山之路罢了。若独此一处,我心里倒还有一法,只是非常人不能行也。”
傅恒应声说道,“我知你心意。这法子我也想过,九死一生不说,能不能成,也是一九之数,实在凶险。”
段云平眨眨眼,面上露出个淡笑来,摇了纸扇说道,“难怪你急急忙忙要喊了黑炭回来,原来就是为着这一着。”
傅恒声音有些发沉,言语里也有些不忍,“黑炭同我自小一起长大,虽说不是骨肉胞亲,也胜似亲人。若非不得已,我也不想让他去走这一遭。只是能飞身越过近三丈高的拦山寨门来去自如的,除了他,我实在想不出别个了。”
段云平沉默了一会儿,淡笑道,“黑炭那样的身手,也不定便是九死一生,再说那清风山或许还有别处上山之路……凡事预则立,咱们抢在前头把这道路都给铺平了,后路怎么走,还不是尽在把握?”
傅恒心中也希望如此。两人默契地不再深究此话,各自翻阅起平陆县的山水地志,希望能就此从中能找出些清风山的地貌线索来。
翻看了许久,就在傅恒和段云平都觉着今天晚上又是一个徒劳无功的时候,傅恒在一篇地方志里看到这样一段话,“……自平陆出西门,云散日朗,边延数山,还道清风小西岳。何耳?唯叹一
线天难行……虽越岭数重,皆循山麓;至此迂回临陟,俱在山脊……”
傅恒见了便是眼前一亮,连忙唤了段云平一块来看,“云平,你瞧这里!”
段云平听他语气不同寻常,连忙放了手里的书凑头过来看,等看明白了傅恒手指着的那行字,面上也不禁绽出一个笑脸来。
“山愈高,脊愈疾,其间有瀑。悬崖垂空,攀援其上,乃见瀑后生岩洞,及下,无他,仅容一人矣,无余地。窄行曲前,幽蜒绵长,出险,乃至悬崖,一石如劈,一线天上也!”
“真是天助我也!等明日我就让探子去仔细探了这处溶洞,照我说,也不好暗自朝附近采药人打听了,还是压低了声儿悄悄做了才好。”段云平细想了下,才开口说道。
傅恒点点头,应声答道,“你有这顾虑也是平常。这游志本就是落地秀才写的,也是无意发现了有这一处绝境,只怕就是当地采药的也少有人知,打听了反而容易打草惊蛇。”
段云平又摇了摇纸扇,这回却是惬意的很,笑道,“知我者,燕真也!”
两人俱是舒心笑开,连日来郁结在心里的死结,一时都消散做了云雾,四肢五体俱轻。
厨房这时又送了宵夜来,却是两碗热腾腾的鸭肉饺子,清汤上只散了一把切得细细碎碎的香葱,旁的什么多余都没有,闻着味道就够教人腹中应声作响起来。
段云平不慌不忙地吹凉了一个饺子轻咬了一口,面上满是陶醉神情,叹道,“再多吃你家几年饭,只怕我那家都要回不去了。”
傅恒笑道,“这话可不能乱说,不然来日伯父到我这儿讨人,我可吃罪不起。”
段云平摇头笑笑,不再做声。一碗饺子连汤带水
地吃完,两人都觉着精神了许多。傅恒却说道,“好容易寻着了路子,今儿咱们也早些回屋睡了,养养精神气。”
段云平笑道,“此话在理。咱们明儿还得想法子再敲些银钱人手来,不养足了精神,却是对付不了那一群守财奴。”
傅恒被逗得哈哈大笑,说道,“前头两场事儿才过,只怕他们这会儿还在心疼瘪了的荷包,不想还有人在暗暗惦记着,后头再收到吃酒的帖子,胆不颤,肝儿也要颤上一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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