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虽是这么说,他到底还是舍不得一口气便吃完了,正要拿荷叶把剩下的粉蒸肉重新包好,手指忽地摸到一个奇怪东西,圆圆的,硬硬的,凹凸不平,上手却温润。
杨文广心底已经猜到是什么东西,往边上再仔细摸了摸,果真摸到了另一只。
他握着这一对核桃,靠着牢门无声地笑了。时光仿佛又翻回到了他们一同在书院读书的日子。那时候的自己自诩风流,总瞧不惯徐绍源的少年老成,如今想来却也想不清楚到底是为着哪一桩,只记得自己偷偷拿了他时常放在手上把玩的一对文玩核桃,当着他的面故意夹碎了一只说要剥肉吃,当时把他给气得,脸都青了。
杨文广学徐绍源的样子,把玩了两圈,嘴角微弯,其实他一直知道,文玩核桃里头是没肉的……
寂静的牢房里,忽地响起了盘核桃的声音,咯吱,咯吱。
其二那一年的它和它
天刚拂晓,傅长史府上各处已经起了人声,走动起来。
靠东的小院里,婉容匆匆挽好头发,见水银镜里的人儿眼角似乎又添了一道细纹,心下正叹岁月不饶人,背后忽地贴上一堵结实肉墙,新生了胡渣的下巴没轻没重地往她脖子上蹭着。
“别闹,主子那头还等着哩,一会儿又起晚了。”婉容笑着拍掉他
往自己领口里头摸的手,一边着急地往镜子里查看头发是不是又叫他给弄乱了,不想身子忽地腾空而起,慌乱中对上他的视线,一如夜里的火热缠人,心底顿时发了虚,“你想干嘛?”
男人把她往床上一抛,眸色发沉,紧盯着她开始脱衣服。他想干什么,答案不言而喻。
婉容还待挣扎,男人沉沉笑了声,便再没了声音。
这个早上,婉容又迟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到主院。
婉柔往她竖着的领子上扫了一眼,见她满眼春水,一脸娇容,哪里不晓得这两口子做了什么好事,鼻子里哼了一声,讥讽道,“你家那个是属狗的?见天地扒着你这块肉骨头不放?”
婉容被她说得满脸通红,还好就屋里就她们几个老人在,要是被底下的小丫头听见了,她这个管教嬷嬷可真是再没脸见人了。当下就往婉柔胳膊上肉多的地方拧了一把,低声笑骂道,“你个作死的又碎嘴了不是,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
婉柔连忙讨饶,连着穆氏在边上看着都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老赖家的坐在外头摇椅里晒太阳,听见动静往里头看了看,见是婉容和婉柔两个玩闹,便又放心坐了回去。
她如今也上了年纪,徐明薇屋里本来是已经用不着她,只白养着他们一家子。不想她才清闲了半年,到底还是闲不住,又自己往主院里来找活做。众人拦不住,也不敢劳动她,徐明薇只好嘱咐众人,只捡些不费心力的活儿让她发挥余热罢了。
“喵呜……”
随着一声娇滴滴的猫叫声,老赖家的身上一重,不必睁眼也知道是小主子养的雪团来了。她胡乱往猫儿身上摸了两把,只听得一阵接着一阵的呼噜声,肚里也是好笑,这猫果真不认主,正儿八经养它的它不亲近,成天跑得没影,自己这个不喜欢猫啊狗啊的,它却偏偏黏上来,比待谁
都亲热。
老赖家的叹口气,像主子前头养的那只雪团多好啊,又忠心又护主,在傅家那一回要不是有雪团在,她们主子这会儿坟头草都不知道长多高了哩。
可惜啊,这猫猫狗狗的不长命,能活到十五六岁都是长寿了。原本一直听人说猫奸狗忠,她也一直是这么认为的。不想那年雪团前脚刚走,饭团便不吃不喝地守着雪团的窝守了好几天,急得她们恨不得能撬开它的嘴把吃的硬塞下去,毕竟家里几个小主子为着雪团的死哭的哭,病的病,再经不起一场了。
结果还是主子当场发了话,把饭团抱到了雪团坟上,饭团闻了一圈味道,当天果真开始照常吃喝,她们便也当没了事。没想到第二天便不见了饭团踪影,正当她们四下寻找之际,主子叹了口气,只叫她们从此别再找,过些日子再去雪团坟上看看,替饭团收个尸。
她们自然不信,连着馨姐儿她们私底下也仍不住在找,却一直不见饭团回来。过了几天,花匠忽然来报,说是雪团坟上多了只白猫,看着像是家里养的饭团。众人连忙去看,果真不假,心底自是一番唏嘘。
几个小主子流着眼泪,一起替饭团挖了个浅坑,就在雪团边上埋了。过后家里又买了两只白猫回来,一样叫了雪团和饭团的名儿,主子听了只是笑笑,说了一句什么,她当时也没听清,只是再也没见主子有亲近过两只猫儿,高兴了就随手逗逗,大多时候,还是逸姐儿和馨姐儿各自养着。
两只猫儿也不似前头那一对那般感情好,见了面倒跟斗鸡似的,到一处便炸毛。便连当初带它们回家的老爷有一回都后悔道,“早知道就该抱一窝的兄弟来的。”
当时主子是怎么说来着?老赖家的仔细想了想,到底人老了,只记得主子轻轻浅浅地笑着,眼角眉梢,是一惯云淡风轻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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