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阴寒的厉害,窗外的北风呼啸的如同野兽一般,一遍遍的敲打菱角形状窗格。
屋内地龙烧的滚热,小奴婢忘记了给桌子上的小炭炉备火,上面茶吊子里的水开了,咕噜噜的冒泡,热气在屋内氤氲蒸腾,周围安静的厉害。
空气里全是湿润的味道。
宋子杭睁开了眼睛,入眼就是自己的床顶,嘴里还有玫瑰花糖的味道。
心肺里疼的厉害,他的记忆只到了出了巷子口,后来再发生了什么,就完全不记得了,也不知道后来的江浸月如何了。
他转开眼,微微侧头看向了床边。
只这一瞬间,他呼吸一滞,整个人僵硬的跟着内脏都牵动生疼。
江浸月坐在不知道哪里找出来的小矮凳子上,上半身趴在他的床边,一头秀发如同丝绸一般披散在身后,盈盈光泽里,江浸月那张小脸隐藏在其中,如同一颗被丝绸掩盖起来的明珠,睫毛都泛着七彩光芒。
她闭着眼睛,睡着了。
她的手边是他床头那本最常看的佛经合集,里面是《心经》《金刚经》《二十四章经》的合本,江浸月的手塞在第二页,想来,她也没有那么大的耐性去看这
些晦涩难懂的佛经。
这三章佛经,主要传达的,都是让人清心寡欲的意思,他心里怀揣着不可能的人,如同一个偷了一片繁花似锦的姑娘裙摆,即使对于姑娘来说,不过是再换一条新裙子毫无意义的事情,可对他不同,他如同一个窃贼一般,一旦不经意想起这个不可能的人,便只能日复一日的用佛经来压住自己欲念。
姑娘呼吸就在他的手边,甚至能感受到她平稳呼吸里的潮气,一下又一下。
二十四章经里有一段,佛言:出家沙门者,断欲去爱,识自心源,达佛深理,悟无为法。内无所得,外无所求。心不系道,亦不结业。无念无作,非修非证。不历诸位,而自崇最。名之为道。
断欲去爱,识自心源。
人生短暂,没有什么是永恒的,不过是一呼一吸之间的距离,人的一生百年不过是三百六十五日,其实不过弹指一挥间,争为身外物,不争也是身外物,既是缘法,争又如何,不争又如何?
苦海无涯,佛海亦是无涯,他不过是滚滚红尘里的一个苦行者,如何又能断欲去爱,又如何能够无念无作?
他的心源,不过是现
下睡在床榻边缘的姑娘。
床头柜上有一包玫瑰花糖,屋内太热了,糖晶半融化,露出通透莹润的颜色,一定是被江浸月吃过了,否则怎么连一颗糖都变的可爱了?
恍惚间,宋子杭甚至分不清到底是他嘴里的花香味,还是江浸月这呼吸间跑出出来的。
想不到,江浸月这样的姑娘,睡颜竟然如此安静又温柔。
身体里的疼,在此时此刻化作了无数的灼热,一阵又一阵的冲撞脑门,只是想想,便是脸红了。
手边的姑娘动了动,宋子杭连忙闭上了眼睛。
就听见江浸月似乎是揉了揉眼睛,而后站了起来,顿了一下,靠近了过来。
宋子杭心下激荡,嘴唇不自觉的抿了抿。
呼吸就在咫尺间,宋子杭闻见了江浸月嘴里玫瑰花糖的味道,又甜又香。
“小侯爷?”
江浸月叫了一声。
见宋子杭没反应,伸手摸了摸他的脑门,自言自语小声道,“发热了吗?怎么脸这么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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