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的人已经安逸太久了,久到他们以为羌戎人入侵只是暂时的,不过是想要些粮食度过冬日,给他们就是。可当平远侯府一家父子三人战死沙场时,他们才知道大难临头了。
京中收到消息后圣上紧急召大臣入宫商讨对策,平远候被杀,已经不是骚扰边境那么简单了,朝中纷纷主战,少数几个主和的大臣刚开口便淹没在其他人的唾沫中。
闻氏虽然早有预料,可当消息真传回京中,她还是大病一场。谢府中人虽然为国捐躯,可到底人走茶凉,希云来时,侯府早就闭门谢客,下人见是她来,因谢安交待过,才将人放了进去。
上次的伤经过休养,早已好得差不多,因此希云一听到噩耗,便禀明老夫人,赶到侯府探望闻氏。
希云才进房中,便闻到一股浓郁的药味儿。待走到床前,她不敢相信那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闻姨。闻静从来神采飞扬,走路都带风,眼前的女子妆容虽然齐整,却面色蜡黄,神色萎靡,见她来也是恍恍惚惚。希云忙看向冯嬷嬷,冯嬷嬷只能擦擦眼泪解释道:
“自上次边关消息传入京中,夫人便一直忧虑,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昨日刚听了消息,终于是病倒了,太医来瞧,只说急火攻心,气血两亏,开了两副药让吃着。”
希云听罢,心中自是难受的,忙上前握住闻静双手,柔声喊道,
“闻姨,是我呀,希云,你还认得我吗?”
半晌,闻静才回过神来,眼里慢慢汇聚起光,看向希云,终于展颜一笑,
“是希云呐!你都多久没来了?伤好些了嘛?”
“夫人,您好点了?阿弥陀佛。”又转向希云,
“希云小姐,您一来夫人就好多了,您以后可得多来看看我们夫人呐。”
果然,闻静看到希云精神好了很多,不一会儿谢安到房中来,见母亲这样也放心了,三人又一同说了会儿话,用了午膳,闻静虽然没吃多少,不过比起昨天,已经好太多了。饭后谢安将希云亲自送回国公府,一路无话。
圣上最后下旨南安王出关迎敌,将羌戎人赶回塞外并将平远候父子三人的尸骨带回来。可惜南安王领命出战后也出师不利,灰溜溜败逃回关内,一时之间满朝士气大泄。
正当朝廷无用人之际,安国公举荐庶子安启奔赴边关,虽然反对声居多,可朝廷中可用的武将并无几人,只得准奏,于是封安启为骠骑将军,领精兵三万支援边关,这一打,便是两月。
最后安启在大败羌戎人,直接取了大王子首级。最后羌戎人无法,粮草不足下只能投降并且向厉国称臣纳贡。
消息传回京中,圣心大悦,即刻下旨封安启为威北将军,待安启回京时,已是春日。
今日是平远候府迎回前任平远候和其两子尸骨的日子。安启大胜班师回朝那日,圣上下旨封谢安继任平远侯,又赏赐了许多财宝。
次日希云同老夫人、品如、安如一同坐车前往国公府,她悄悄将窗帘掀开一角,街旁的树上早已探出鲜绿的嫩芽。记得她去年春天来京时,大概也是这般时日,不过一年,便发生了这许多事。
到了平远候府门口,入眼是一片肃穆的白色,早有管家将他们迎了进去。闻静在招呼来往的各位夫人们,见希云同国公府的人来了,忙迎上前来,老夫人安慰几句后,便被带到了灵堂,谢安早就跪在了这里。
希云不太认得出谢安了。还是一样的脸,可从前的谢安总是神态悠闲,浑身都是世家公子哥那副闲散纨绔样,便是在她面前收敛一二人也是洒脱自如;跪在灵前的谢安脸上再无一丝笑容,身上已渐渐显出侯爷的威仪,一夜间从翩翩少年郎长成执掌一府的当家人。
待到同老夫人祭拜过后,希云见四下人不是很多,落后几步又走回谢安面前,蹲下握住他的手,
“谢安哥哥,我会陪着你的。”希云目光灼灼地看着谢安,可谢安对她这番安慰视若无睹,仍旧面无表情,只默默抽回手,淡淡说道:
“多谢,李姑娘请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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