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今出川渡的恍惚间,一天的学校生活草草结束了。
下课铃声突兀地响起。
比下课铃声更突然的是生田绘梨花突然贴近的脸。
今出川渡轻轻按开了她,有些颓废地趴在了桌子上。
“花花,不要离我这么近啦。”
生田绘梨花大大咧咧地坐在她的旁边,用力戳了戳她的肩,“今天干嘛这么没精打采。”
“嘶”,今出川渡的右肩抖了抖,痛得她吸了口冷气,“你真的好会戳,刚好戳到我昨天受伤的地方。”
“对不起嘛。”
生田绘梨花趴在桌子上,侧着脸看她。
怀着讹生田一顿的心态,今出川渡故作坚强,低沉着声音开始演讲,“没事,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
她抬起头,使劲儿挤出了点眼泪,好让自己看起来更可怜一些。
“我想吃糖。”
生田绘梨花瞪大了眼睛,有些迟疑:“你不会是想讹我吧。”
“你觉得呢。”
今出川渡看向生田,泪汪汪的。
生田绘梨花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却老实地掏出了草莓牛奶糖放在了今出川伸出来的手心里。
“花花太好了。”今出川渡拍了一下生田绘梨花的脑袋,然后把糖一股脑塞进自己的口袋里,拉着生田的手腕站起来,“回家吧!”
生田绘梨花本想耍赖让今出川拉自己起来,想起来今出川刚刚皱着脸说痛的样子,心里一软,顺从地站了起来。
“我帮你提书包。”
没在意今出川的回答,生田绘梨花直接拿过了今出川的书包。
“今天不去道馆?一起回家?”
生田绘梨花在心里算了算日子,开口问她。本以为能得到肯定的回答,却看到今出川渡迟疑了一下。
生田绘梨花有些疑惑:“嗯?”
今出川渡感到有些抱歉,“待会儿我有点事情啦。你自己回家吧?我陪你等电车。”
生田狐疑地看了看她一眼,锲而不舍地追问,“有什么事啊。”
果然是永远固执的生田,今出川渡并不觉得自己能够轻松敷衍她。
虽然组织解释的话语有些费力,但是今出川渡还是开口了,“昨天骑自行车的时候撞了一个女孩子,约好了今天见面。”
“你向人家道歉了吗?”
“当然。”
“那为什么今天还要约定见面,你们可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欸。”
生田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快把今出川渡绕晕了。
“实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问我今天有时间吗,但是既然我有错在先,那还是得——”
生田绘梨花打断了她的话,“你带我一起去吧。”
今出川渡有些不解,不明白生田为什么想“横插一脚”,想想还是拒绝了生田,“不大好啦,人家又不认识你,也没邀请你,到时候会让她觉得尴尬的。”
生田绘梨花还想再说些什么,今出川渡直接堵住了她的嘴,“生田大人,您可别再执着啦。我们快走吧。”
她不满地鼓了鼓嘴,但也顺从地不再刨根问底。
为什么小渡宁愿去见一个刚认识的小孩,都不愿意载我回家,这个仇,我生田绘梨花记住了,哼,小渡是不会轻易得到我的谅解的。
生田绘梨花在心里暗暗记仇。
今出川渡看了看这人气鼓鼓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握住她手腕的手紧了紧,也没再说什么。
电车站离学校很近,电车也来得很快。
看着生田绘梨花准备上车,今出川渡顿了顿,“生田酱。”
生田回头看她,她迅速上前几步,伸出手,露出手心的草莓牛奶糖,
“借花献佛,不要不开心啦。”
生田绘梨花看着这人笑起来时候露出的浅浅的酒窝和在阳光下更加明显的偏浅色的眸子,突然有些羞涩,“明明本来就是我的糖嘛——但是,本大人这次就原谅你了”,她接过今出川手心的糖,转身上车。
今出川渡看着电车追着太阳驶向远方,也往自己嘴里放了一颗糖。
赶到昨天撞着斋藤飞鸟的地方时,女孩已经坐在长椅上了。
今出川渡有些不好意思,小心翼翼地坐在了她的旁边,“抱歉,我迟到了。”
斋藤飞鸟倒是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又没有约定时间。”
今出川渡不自然地摸了摸后脑勺,“嗨——但是让别人等待,总是不大礼貌的。”
不知道为什么,在斋藤飞鸟面前,今出川渡老是有些弱气。
可能因为昨天的女孩太过脆弱,脆弱到近乎透明的程度,让人不得不小心翼翼去维护这样的好像一戳即破的泡沫。
“给你。”
斋藤飞鸟塞给了今出川渡一瓶饮料。
“这是?”
今出川渡看了看包装。
是草莓牛奶啊。
“草莓牛奶……那个,嗯,昨天谢谢你。”
斋藤飞鸟憋了好一会儿才完整说出自己想说的话,话说出口,心里又千回百转,有些忐忑,觉得自己好像有些词不达意,是不是又要被讨厌了?
“不用谢啊,是我的错啦,我超喜欢草莓味的东西,谢谢飞鸟。”
今出川渡敏锐地感知到了斋藤飞鸟心里的忐忑,擅自直接用了过于亲昵的称呼。
乍听到她叫自己飞鸟,斋藤飞鸟有些害羞,耳朵悄悄红了起来,“那个……”
“飞鸟也可以直接叫我小渡哦。”今出川把吸管插进草莓牛奶里喝了一口,“果然草莓味是天下第一呢,这个牛奶真是太好喝了,再次感谢飞鸟大人。”
今出川渡转头看她,眼里带着十足的笑意与调侃的意味。
被她的直接搞得有些不知怎样接话,斋藤飞鸟叹了口气,“你喜欢就好啦。”
“今天的天气真好,好想多溜达一下……飞鸟,我陪你回家吧!”
今出川渡站了起来,顺便也把斋藤飞鸟拉了起来。
斋藤飞鸟看了看她,掩下心里的小雀跃,尽力让自己的回答显得平静,“好吧。”
今天的天气确实很好,可以预想或许今晚的月色也会很美。
今出川渡用左手推着车,右肩还是隐隐作痛。
“你右手不舒服吗?”
斋藤飞鸟时不时用眼神的余光观察她,自然也就发现了她的别扭。
“欸,飞鸟的观察力好强,我平时有在练习剑道啦,所以时不时会受伤,倒也没什么要紧的啦。”
今出川渡本想逞强地挥手表示自己没事,但稍稍动了动,实在是痛,还是罢了。
斋藤飞鸟没有再接话,和她一起走着。
事实上,很多时候,两个人之间的沉默都是尴尬的。但是和今出川在一起的时候,却很少尴尬,明明也才认识不久。
或许因为今出川是个自来熟的人?
斋藤飞鸟在心里这样想着。
挥别了斋藤飞鸟,今出川渡骑上自行车慢慢地朝家里驶去。
事实上今出川并不是个自来熟的人。
她只是不想让别人紧张罢了,感知到飞鸟心里的忐忑,以及不知道她从哪里来的对自己的信任和稍显笨拙的亲近,今出川渡也就很自然地用语言化解了她的无措。
她对她人的情绪有着敏锐的感知,也往往会因为这种敏锐而感到疲惫——毕竟如果感知到了别人的情绪,就会不自觉地在心里准备好各种应对,这样其实蛮耗神的。
所以纵使今出川渡在社交上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但实质上这么多年也就只有生田绘梨花这一个朋友走进了她的心里。
但是说来也奇妙,和飞鸟在一起,即使时刻体谅她的心情,总想让她放松些,但这样却并没有让今出川觉得疲惫。
或许人与人之间天然就存在着磁场吧,有些人的性格南辕北辙,但是却意外地合拍,例如今出川渡和生田绘梨花,也可能,即将会是今出川渡与斋藤飞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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