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出川总是会习惯性剖析自己的情绪。
此刻难免懊恼,是因为她发现,自己的难受,并不仅仅在于永远失去了理事长。
菅井友香敏锐地意识到了她的复杂情绪,她轻轻地撞了撞今出川的肩,就像小时候一样。
“还疼吗?天亮之后,我去给你买年轮蛋糕,怎么样?”
今出川很无奈地勾了勾嘴角,低声抱怨:“我要身材管理。”
菅井友香啧了一声,“还是小时候胖嘟嘟的更可爱。”
原本很没精神的今出川立刻反驳:“我从来没有过胖嘟嘟的时候!”
菅井友香安抚似地拍拍她的脑袋,心里放松了些——至少,看样子,小渡的心情有所缓和。
所以,她终于开始认真:“小渡,其实,我们都知道,也必须……接受。”
今出川有些沉重地叹息了一声,然后闭上了眼睛。
会接受的,关于永别,关于一个人的成长。
同样的,还有两种人生的距离。
这之后,今出川一直没有睡着。
左腿上敷了药,但仍然在痛。同时,和理事长的回忆,也在心中不时翻涌。
菅井友香一大清早就离开了,然后今出川坐在病床上看着桌上的年轮蛋糕发呆。
窗前的风铃响了响,然后敲门声响起。
“小渡?怎么这么不注意,老是进医院可不行啊。”
今出川没想到岩崎叔叔也会过来看她。
“就不小心嘛。”
今出川低着头看着自己腿上被纱布包裹起来的伤口。
“不过,看样子,没有大碍,所以,你要和我一起去乡下散心吗?”
“欸?”
他的邀请来得突兀,让今出川不知如何回答。
岩崎久太郎是知道小渡的宠物去世的事情的,今出川彦也拜托了他帮忙开导一下小渡,正好他今天要去鹿儿岛办些事情,所以,心血来潮地想着带小渡去乡下散散心,大概会好一些。
“走吧!”
岩崎久太郎推了个轮椅到病床前,还顺手拎起了蛋糕盒。
今出川有些哭笑不得,“我能走,不至于到坐轮椅的程度。”
“但是那样会很痛啊。”
岩崎久太郎很坚持。
所以今出川勉为其难地坐上了轮椅,然后又跟着他坐上了去机场的车。
“小渡,你改志愿的事情,被你爸爸骂了吗?”
岩崎开着车,无意间,又戳到了今出川的伤心事。
“也没有。”
今出川说得有些心虚。
虽然没被骂,但是爸爸心里对此不爽,是很显而易见的事情。
但是或许是正值叛逆的年纪,也或许是她自认为自己很有长远规划,所以即使心虚,她原本并没有对父母感到抱歉。
“我前几天在巴黎,听了一部音乐剧,感觉你爸爸可以登台献唱了。”
反正法剧都是父愁者联盟,很适合彦。
今出川有些不懂岩崎叔叔的冷幽默,所以略过了这句感叹,低低地回应:“反正木已成舟。”
“是啊,反正你去早稻田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而且,即使去的学校和学部不怎么样,也没什么,关键是,这背后的原因。”
今出川没回答他,他也没再另起话题。
但是,他说得对,重要的是原因。
她和生田绘梨花,应当是两种人生,重合得太厉害,容易窒息。
自己做出决定的那一刻,本已觉得足够慎重,可是若干年后回首,会不会觉得,年轻的自己太过轻率,会不会无意识间觉得自己付出太多,因此使得爱意泯灭。
如今,好像并非合适的距离。
即使我愿生死不渝,爱到满盘皆输。
但是,我害怕,有一天我不再爱你,我害怕,有一天,我爱上的是爱着你的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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