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房间里的沉闷没有停滞多久,就被一声冷哼声击破了室内的平静。
“呵……真是不好意思,实在是没忍住,给我听笑了。”简不听抬起指尖揉了揉额角,唇角微勾,笑意似讥似讽,无论如何都看不出半点儿善意。
“我知道,你大概想表达,这个世界所有人都对不起你的意思,但是我有一个问题不太理解,所以想问问你……”
“那涟漪父女,又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呢?他们因为心善而救了你的性命,即便被你那般残忍对待,也恪守本心不曾伤害过你……难道他们就活该成为你报复社会的牺牲者么?”
骆岐川一愣,随即有些恼,语气也有些不善了起来:“他们已经死了,你现在说这个有什么意义?”
“可你寄信的时候涟漪还活着!”简不听挑了挑眉梢,似乎有些挑衅似的,言语中的讥讽不减反增,似乎故意想要把骆岐川的那层遮羞布给扒下来似的。
骆岐川眉头紧锁脱口而出,眸中是一贯的冷冽和经久不衰的高傲:“我可以带她出国,天大地大,只要有钱,何处都能安家!我会对她好,也可以好好照顾她!”
“你问过她么?”简不听寸步不让,紧接着问道。
骆岐川倒是被她问的一愣:“什么?”
“我说,你有问过涟漪的意见么?你有没有问过她,愿不愿意跟你走?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她答应了,你该怎么给她一个名分?如果她不答应,你要让她何去何从?”简不听挑了挑眉,眼眸中的神色复杂,简直要把“鄙夷”二字写在脸上似的,“而你所谓的对她好,不会就是把她当成个没有思想的物件儿似的,连决定自己的去留的权利都不给她吧?”
“她怎么可能会拒绝我!我这是为她好……”
{淦!拳头硬了!差点被他的谬论给绕进去!}
{还得是简姐靠谱,下辈子还想跟简姐做网友,打脸打得啪啪的,直接让我清醒了!}
{这句“我这是为她好”跟我前男友阻止我考研的时候说的一模一样!他告诉我二十多岁正是结婚生子的好时候,不然考完研之后成了高龄产妇,身体很难能恢复的过来,跟我说不让我考研是为我好,吓得我连夜打车分手抢了一个考研名额!别问,问就是我爱学习!}
{这种自以为是的“为你好”难道不该被成为封建糟粕么?带入涟漪视角真的是气炸了!}
看到现场嘉宾们诡异的神色,骆岐川似乎也回过了神似的,有些恼羞成怒的冷哼一声:“我知道我口才不如你好,我不跟你争论,总之我才是段家的继承人,怎么处理段家的资产是我自己的事儿,轮不到你们外人来插嘴!”
“可现在讨论的重点不是你怎么处理段家家产的问题,而是你通敌叛国的问题,不是么?”简不听说着,双手抱胸靠在椅背上,“而且,你不是在问凭什么么?我现在就是在告诉你,到底凭什么!”
这般模样的她莫名给了人一种松散惬意的感觉,从而让她的话听起来并不像是指责,而像是亲近的人在谈心,而她的声音也淡淡的,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起伏和波澜,却润物细无声似的偷偷潜进了人们心里。
“你以为在痛苦中挣扎的人只有你一个么?段宝珠作为舆论中心,还是一个在当下社会地位低下的女性,她承受的压力不是比你大多了?”
“虽然我无法苟同她所选择的那条‘牺牲少数拯救多数’的理念,但是却不能否认她的愿望是让自己在乎的子女亲人、能平安生活在自己国家的土地上,而不至于四海飘零,她的初衷与其说是爱国,不如说是爱你们这些孩子。”
至于娇娇,她因为爱着家人,又对家人的做法感到良心难安,因此才而默默承受着所有人的恶意,并且偷偷照顾着好朋友父亲的生意,企图以自己的痛苦和付出来为家人“赎罪”。
而温以柘、涟漪……
大家的生活都并非一路顺遂,都有各自的坎坷和磨难,可他们仍然不忘对他人释放善意。
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爱国”。
爱的并非是“国”这个空泛的文字,爱的是生活在这块土地上对自己温柔以待的人能平安喜乐;是某日午后寻声抬眼时却因着刺目的阳光而看不清晰的蝉鸟;爱的是每日路过嗅着人间百味却不曾驻足停留的市井烟火……
而这“爱国”二字不过是因为这些小小的爱积累堆砌起来的。
“就凭你的妻子恪守本分,不曾有过任何对你的不忠不义;凭涟漪父女救你性命,毫无所求的对你抱有善意;凭你的弟弟妹妹与你一母同胞,这偌大家业也有他们的一份;就凭这府上几十口人对这段府上下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凭那段家商铺干了大半辈子的老掌柜、老管事……”
“这些人在之后该何去何从、他们是否愿意给敌军卖命、是否愿意背负这千古骂名,你都该提前考虑清楚吧?”
简不听说着,似乎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或者说,你是想把他们阖家九族一股脑儿的打包带走到国外安家?说实在的,我琢磨了半晌,也没想明白你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是自己得不到的,别人也不能得到,还是纯粹当人当腻了,想试试当狗?”
“你!简不听!”骆岐川被她这话气的脸色铁青,刚想反驳什么,却被她给打断了。
而此时其他嘉宾看热闹的看热闹,当鹌鹑的当鹌鹑,只听得这两人的争执声。
一个思路清晰嘴皮子贼溜,一个恼羞成怒一顿输出全靠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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